它不像是用来发电的,更像是用来照明的,日出而亮,日落而熄。可在白昼里点大灯,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扔抱有疑惑,但那种超脱科学范畴的惊悚完全被洗脱。
红外信号是因为熔盐被加热,声波信号是因为熔盐翻滚不断撞击容器,消失的雷达回波信号似乎是因为塔内意外泄露了类似于Fe-mIL-101的有机金属骨架材料,在熔盐环境中碳化,形成了独特的微波吸收结构。
意料之外的地点、独特的环境和被可疑自然现象冲击了科学观念的学者,共同造就了这一次乌龙。
这很令人欣慰。毕竟,一个人造末日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人类现在承受不了他物的撩拨。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这座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全危机解决后,前去探索的人马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好奇、有的忐忑、有的无感,但无一例外地,一去去好久,并且返回时顶着一张落寞的脸,有的还哭了。
在正午的日光驱散所有寒意时,车队尾尖里按耐已久的四个人终于被允许出车了。
率先跳下车的是竺丘。他身着橙红色防化服,兴冲冲往废墟里走,把长得像加特林的土壤采集器拖在身后,像是要去丧尸之地开荒的死士。
剩余三人脚踩吱吱作响的砾土,沿着被土壤采集器犁出的深痕,跟在竺丘身后。风渐起,被犁松的沙土不断打在他们的面罩上,不远处的萧瑟之景一下子模糊了。
离蓝天白云越近的建筑物所蕴含的智慧与荣耀越多,而现在,它们与那些匍匐在地面上的朴素之物别无二致。框架歪斜,地基沉陷,窗口黑洞洞的,被风洞穿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格外沮丧。
艰辛穿过那些铺陈的骨架,来到期望之地,眼前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
向日的弧面镜虽有磨损,但仍能映出一番琉璃之景。而围绕那些耀眼群光的,是一片墓地。
没有墓碑、没有坟包,只有被风干石化的白骨。它们大多歪斜着半嵌在地面上,以熔盐塔为中心环绕镜群。看似凌乱,但乱得有章法,甚至每隔一定弧度,就空出一条通往塔的小路,显然是刻意为之。
这番绝望之景击穿了所有企盼,看得人想逃。但从塔基返回的人不断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向前。
自从看见这圈白骨后,竺丘的手就开始颤抖,抖到加特林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剩下两人显然也被震撼到了,始终踌躇不前。
于是,领头人换为了卢赫,因为他凭借视力5。3的好眼睛看到遥远塔基上有一扇醒目的红门,其余部分有密密麻麻的字。
有字的地方就会有文明,历史,与回忆。这些东西都是无价之宝。
塔基比远看时更加庞大,那些细小的字是一串串名字,字迹各不相同。红门的红来源于红色的漆层,十分光滑细腻,像是风机叶片上常用的聚天门冬氨酸酯抗风材料。
其上印刷着一段话:
[欢迎来到我的驿站。
在这里,你可以留下专属于自己的痕迹。
如果你与所爱之人走散,可以在此留存指路的信物。
如果你想把这里当作最终之地,可以在塔身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来之人会把你安葬。
门内有专用的涂料笔,请节省使用。]
这诡异的人造之物,竟是一座公墓,像岸滨的灯塔一样,用方圆几十公里最明亮的光芒,指引流浪的人们回家,安眠他们的灵魂,或者赐予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两个太阳一同悬在头顶,一远一近,一明一暗,像是无影灯那样把卢赫映在塔身上的阴影融化得无影无踪。
那些被材料科技所庇佑的字迹,并没有像废弃建筑物的外皮一样被消融掉,轮廓依旧清晰。卢赫的视线在其上快速跳跃,像是在捂着耳朵偷听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