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手,却阻止不了湖水浸润入她的衣襟。
“夜,你知……”
“闭嘴!”他托起她的下巴,奋力地朝岸边游去。
刺骨的寒意透进来,她的体温在快速下降。
她仰头看着燃烧的火和落下的雪,心在尖锐地抽痛,一下、两下……
终于成为静音。
夜,你知道吗?
斯多葛主义哲学家塞内卡有一个超有意思的想法。
他说,我们的房子、财富、社会地位;我们的眼睛、手、身体;我们的亲人、子女、朋友;我们所珍惜的一切,都不是我们的,包括我们自己。它们只是命运女神借我们暂用一下。我们要像虔诚的、神圣的保管着那样好好保管它们。但如果命运女神有一天要把它们收回了,我们也绝不会抗命不从,而是满心欢喜、不带怨气地说:“谢谢您让我拥有并保管了这一切。我已悉心保管,现在如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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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飒飒。冰冷的雪花子像扯破的棉絮,在空中漫天飞舞。
“妈妈!妈妈!”
踏雪的少年跑得飞快,脚下溅起水花,向着岸边的两人跑去。
“妈妈!”贺兰景嚷道,连滚带爬地扑倒在贺兰夜的身边。贺兰夜一言不发奋力地为死去的妻子不停地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
“贺兰夜,我妈妈怎么样了?她怎么会掉到水里的——”贺兰景疯了一样的大吼,“我妈妈最怕水的,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能不知道?
自从十二年前,贝尔加湖的落水后。她就惧水,连游泳池都不敢靠近。
他太大意了,根本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多大的决心、多大的毅力、多大的绝望,才让她在今天义无反顾纵身跳下冰冷的镜湖。
“蕊蕊、蕊蕊!”
他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把她的脸紧贴在自己脸上。
没有泪腺的他第一次让肆意的眼泪如潺潺小溪流下,“蕊蕊,我错了,我错了!”
他是错了,还有好多话没有告诉她。
他的悔恨、他的痛苦,他对她的愧对和抱歉。
“蕊蕊!蕊蕊!”
多少金钱能挽留一个人的性命,奉上世界都不可能。
“贺兰夜,放开我妈妈!”贺兰景抠不开他的手指,气得大叫:“我要带她回去,我要去找医生!”
贺兰夜纹丝不动,贺兰景气得在他背上猛揍他两拳。
“贺兰夜!”
贺兰夜抬头冲着头顶的天空,发出一声的凄厉如野兽般的哭嚎,“景一,你妈妈死了、她死了……”
“不可能!”贺兰景站起来,用脚狠狠踢打贺兰夜,骂道:“贺兰夜,你住嘴!贺兰家的人全死光了,我妈妈也不会死!”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贺兰夜睁红眼睛,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
除非有奇迹,心跳呼吸停止后,大脑的供氧时间是五分钟。如果超过五分钟,即使救活也是脑死亡的植物人。
伤心弥漫在贺兰景心间,他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屋子。心中的愤怒和仇恨越来越强烈。
悲伤的贺兰夜是指望不上了,他要靠自己!
“都是那些该死的蝼蚁害死了我妈妈,我要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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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哭了,声嘶力竭地哭泣。
她匍匐在雪地上,一步一跌往火光的方向爬去。有人把她拉回来,她又冲过去。
圣洁的白雪在头顶飞扬,红莲之火在前燃烧,前方是茫茫高山,身后是安静的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