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朝裴绍看了一眼,犹豫一下后道:“裴老大,身上可有钱帛?”
裴绍一怔,从腰间解下一个牛皮钱袋来。
“不太多,这次出门本就匆忙,只带了半金而已……孟彦若用,只管拿去。”
半金,也就是七千五百钱。
若按照正常汇率,一斤金是一万钱。
但在民间,金价时常会有波动。太平时,一斤金可能只有六千钱,但若是在乱世,一斤金便能换来一万五千钱,乃至于更多。加之五铢钱贬值,造成了金价上扬。徐州相对好些,而淮阴地区,也没有遭受过太多战火波及,故而一斤金,也就是在一万二到一万三千钱上下。
裴绍却是个爽快人,刘闯向他讨要,便二话不说拿出来。
而刘闯呢?
更没有和裴绍半句客气话。
这种草莽汉子的脾气,刘闯多少也有了解。
你若是与他客气,他便会不高兴,认为你看他不起。所以,没必要和他客气!裴绍既然把这钱拿出来,便已经表明态度。若再要客气,反而会让他心生不满,绝不是刘闯所愿结果。
刘闯接过钱袋,在手里掂量一下,又解下腰间布袋。
那布袋里,还有几百钱,是朱亥给他在路上使用……刘闯把两个钱袋子一并塞到步骘手中,吓得步骘连连摆手。
“孟彦,这怎使得?”
“大兄你才学出众,绝非池中之物。
今日便当作是小弟与大兄结一善缘,还望大兄万勿推辞。再说了,此去曲阿路途遥远,若只大兄一人也就罢了,还要带上你那婶婶和这位娘子,路上少不得要有花销。有道是穷家富路,大兄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婶婶和这位小娘子考虑。兜里有些钱帛,总不至于太难堪。”
步骘的眼睛,红了!
而一旁少女的明眸中,更是闪烁泪光。
步骘看了一眼刘闯,而后深吸一口气,接过刘闯递来的钱袋子,揣在怀中,“孟彦,大恩不言谢!骘也不客气,只是将来孟彦若有用到我步骘之处,骘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这份情意。”
“好了,大兄莫再啰嗦,早些走吧。”
“珍重!”
步骘的声音有些颤抖,若不是他控制力不差,恐怕早就流下泪水。
少女则瞪大眼睛,盯着刘闯仔细看了一会儿,又随着步骘向刘闯微微一福,转身匆匆离去。
“这些人怎么办?”
刘闯目送步骘兄妹背影消失,怅然若失。
忽听裴绍开口,刘闯蓦地清醒过来。
四周,有许多围观者,却一个个躲得很远,噤若寒蝉。步家两兄弟和一干泼皮躺在地上哀号不停,令得刘闯眉头一蹙。
他突然一声苦笑,轻声道:“裴老大,看起来咱们要有麻烦了!”
“麻烦?”
裴绍眼中凶光一闪,“有甚麻烦,把这些腌臜货杀了就是。”
“杀了倒是简单,可这样一来,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刘闯目光扫过步仁步勇两兄弟,突然上前一人一拳,把两人打昏过去。
子山,你倒是好算计!
他心里苦笑一声,已明白了步骘的想法。
步骘方才带着少女匆匆离去,想来是希望刘闯等人把步家人拖住。怪不得他临走时说出了粉身碎骨也难报答的话语,这心里面怀得就是这么一个心思。罢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脱身不得,也只好硬撑着头皮帮步骘解决这个麻烦。否则的话,步家人追上步骘,会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