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助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崔著作,你不够意思啊,出使突厥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怎么着?还怕我姓王的巴结你不成?”
崔耕苦笑一声,道:“王兄这是哪的话?实不相瞒,这次出使,就是我和柴前辈偷偷地走,谁也没通知。”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毕竟咱们大周天朝上国,剿不了契丹,非要向突厥借兵,传扬出去,也好说不好听啊!”
“说得也是。”王助“啧”了一声,道:“想我大唐在太宗高宗年间何等威风,平突厥,通西域,败扶桑,灭百济,屠高句丽,怎么到了现在,连个小小的契丹都拾掇不下来呢?”
这话可就不好搭茬了,怪谁呢?怪武则天呗。
要不是她把军中能征惯战的将领都清洗得查差不多了,大周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崔耕赶紧转移话题道:“王御史今天是特意来给崔某人送行的?多谢,多谢!”
噗通~~
一提到这个话题,王助突然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实不相瞒,王某人今天来,主要是想谢谢崔著作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武懿宗看在您的面子上为我开脱,王某人可就得被抄家灭族了。”
“抄家灭族?”
崔耕赶紧以手相搀,劝道:“知情不报,最多就是个绞刑,王御史太过言重了。”
王助苦笑道:“绞刑?哪那么简单?审理刘思礼谋反案的是河内王武懿宗,他怎么会依律办案呢?实话告诉崔著作,因为此案而死的人,如今已经是成千上万……”
待听王助交代完了此案的审理过程,崔耕还真不得不承认,人家王助并没有夸大其词。
武懿宗在攀诬之道上,还是颇有天赋的。
他骗刘思礼说,你是想巴结未来的真龙天子,又不是自己想当皇帝,本王也不一定要判你的死罪。但是呢,作为条件,你得多攀扯几个人,让本王立一个大功。
这刘思礼也是没骨气的,马上就把和自己有仇,乃至自己认识的人都招了出来了
最后,宰相李元素、孙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刘奇等共三十六名三品以上的官员被牵连了进来,严刑拷打逼供定案后,这些人全被灭族。至于因为此案被牵连的,更是有好几千人……
要不是看在崔耕的面子上,王助这一家子,绝对跟那三十六家的下场完全一样。
王助道:“三十六家啊,哪家不比我王家强得多?单单因为刘思礼的几句话,就遭了如此横祸!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啊!”
说着话,他将一坛酒的泥封拍开,传出了一阵诱人的酒香,叹了口气,道:“崔著作,你以后也莫叫我王御史了。现在我已经被开革了一切官职,这就准备回家养老,再也不过问朝廷之事。来,咱们喝酒,喝完了这坛子好酒,我回绛州,你出使突厥,今生今世也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他带的这坛酒也真是好,据说是王家秘法所制,藏了十八年,醇香无比。
王助连喝了两碗,就有些微醺,突然猛地一拍脑袋,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崔著作,你得小心一个人。”
“谁?你是说吉顼?这家伙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本官明白。”
“不是他。”王助往四下里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就是郑那厮。我听说,最近他正上窜下跳,搜集您的罪状呢?”
这年头谁没点小辫子啊?比如崔耕让宋根海当《大周皇家报》的副主编,那能合规矩吗?用著作局的经费和大家吃吃喝喝,真追究出来,也不好解释清楚。
这些罪状虽然不致命,但足够恶心人的。
崔耕皱眉道:“我就不明白了,是郑对不起本官,又不是本官对不起他。前几天,他还说受了我的指使,混到来俊臣的身边做卧底呢,我都懒得拆穿他。怎么现在,他还是不肯消停呢?”
王助道:“我估摸着吧,这厮恐怕是攀上高枝了。他背后的那个人想对付您,他也就只能把良心喂狗了!”
郑背后的人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