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潮州府的潮阳县。”
潮州?
潮州归属岭南道管辖,换言之这里正是崔耕的治下。
崔耕更是奇怪了,自己的人在此地能遇到什么危险,怎么会折了四十多人?
他又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山贼草寇?剪径的强人?”
“没有。”那老者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道:“这里太平着呢,若非如此,我们老两口哪敢在这开店?只是……”
“怎样?”
“再往前行几十里,就是恶溪了。那里有鳄鱼出没,甚至爬到陆地上来吃人。老客要是坐船回去还好,但若是到了恶溪附近,可得警醒着些。”
难道自己那些手下,是听说了鳄溪之事后不信邪,去恶溪除害,结果被鳄鱼吃了?
崔耕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道:“多谢老丈指点了。呃……你们店里的小菜每桌都上几样,酒就不用了,我们打打尖儿就走。”
“这……”那老者劝道:“咱这小店卖的是自家酿的米酒,喝上十来碗都不醉人,误不了您的事儿。您喝上一碗半碗的,活活气血,也好解乏不是?”
崔耕无可无不可地道:“也好,那就每人再上一碗米酒。”
“好嘞。”
老者去后厨忙活去了,功夫不大,酒菜就已摆好。
崔耕心中有事,微微一点头,众人就开始吃喝。他自己也漫不经心地端起一碗米酒,往嘴边送去。
可正在这时
“啪!”
杨玄琰重重的将酒碗摔在地上,怒吼道:“大家别喝!这酒里有毒!”
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老头儿的脖领子给薅住了,道:“好啊,老畜生,你敢在这开黑店?小太爷我要你的命!”
“冤枉啊!”那老者道:“小老儿一辈子老老实实,怎么会开黑店?这位小哥你莫血口喷人!”
崔耕也觉得这老者不似匪人,道:“琰儿,你说这老人家开黑店,可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证据!您还记不记得林邑的玉红花之毒?这些米酒里面也有那玩意儿。”
“嗯?果真如此?”
崔耕倒抽了一口凉气。
玉红花最大的特点,就是中毒之后不会马上有感觉,而且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手软腿软,瘫倒在地而已。
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缺点是毒性不强,毒不死人。优点就是,隐蔽性好。
试想有人中了玉红花之毒而不自觉,一直走出十几二十里之后,才瘫倒在地,为贼人所乘。那即便官府全力追查,也不会怀疑问题出在这间小店。
怪不得这老头刚才拼命换劝自己喝酒呢。不知这黑店坏了多少无辜客商的性命,说不定,自己派出去的人手,也是喝了这小店的酒,才音信全无!
想到这里,崔耕怒火冲天,把随身的佩剑抽出来了,恶狠狠地道:“老家伙,莫再虚言狡辩了!快说,你到底害过多少人?他们的尸首在哪?你到底有多少同伙?他们藏身何地?说了实话,我给你痛快的。否则……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那岂不是无论说于不说,小老儿都没命了?”
“废话,你害了那么多人,还想活不成?”
“可是……”那老者委屈道:“小老儿之前并未害过任何人命啊,不瞒您说,今儿个是我头一回干这缺德事儿。”
宋根海好悬没气乐了,道:“哪个贼被捉住了,都会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干,还得说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的婴儿。但问题是……瞅瞅你这把年纪,瞅瞅这小店的模样……你撒谎也用点心好不好?”
“我们真的是头一回干啊!”那个老妇人也跪了下来,哭泣道:“这黑店根本就不是我们开的,是黑水教的。他们逼着我们入伙,我们若不干的话,黑水教就拿我们的独生女儿祭鳄神啊。”
“嗯?黑水教?”
崔耕不由得心中一动,黑水教不是梅玄成建的教派吗?现在都传到岭南道来了?
嗯,很有可能。要不然,这穷乡僻壤的,贼人怎能搞到玉红花?要知道,当初灵鸟会上的玉红花,就是梅九真提供给的。
他沉声道:“琰儿,你把这老头儿放开。”
又对那老者道:“黑水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祭鳄神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详细给本王说说。若是确有冤情,本王也不是不可以法外施恩。但若是虚言狡辩……二罪归一,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