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崔耕心急如焚,快马加鞭,随着小九儿往家里赶。
一边走他一边焦急道:“家里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快告诉我啊。”
小九儿带着哭腔道:“茂伯他……他快不行了,只想见您最后一面呢。实指望您献了佛骨就回家,没想到明德门出了那么档子事儿,您直接进宫了。现在……我就怕茂伯死不瞑目啊!”
“啊?茂伯?”
尽管茂伯年纪相当不小了,这个年纪得算喜丧,崔耕也早就有过心里准备。
但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无它,崔耕和茂伯之间的感情太好了,虽然名为主仆,其实就相当于半个父子!
“茂伯!茂伯在哪里?”
崔耕来到府中,翻身下马,三步并做两步走,两步并做一路行,踉踉跄跄跑进了茂伯伯的小院内。
不幸中的万幸,茂伯还没有撒手人寰。
“二郎回来了!”
“终于及时赶到了!”
“苍天有眼啊!”
……
茂伯床前围拢的卢若兰等人,往旁边闪开一条道路,让崔耕和茂伯见最后一面。
茂伯高叫了一声,道:“二郎!”
“我在!我在这!茂伯,您……您好好将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行啦,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茂伯伯连喘了几口粗气,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今儿个这一关,恐怕是过不了了。”
“茂……茂伯……”说话间,崔耕已经眼圈儿泛红。
茂伯关切地道:“二郎莫哭!二郎莫哭!这有什么好哭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么。”
“可……可是……”
“行了,没什么可是的。告诉你,老仆我可是准备笑着走的。你这一哭,这不是让我走得不安生么?”
“那我……不哭,不哭。”
“这就对了么。”茂伯伯嘴角上泛出一丝笑意,道:“二郎啊,实话实话啊,我这辈子,真感觉自己没白活。年轻的时候就不说了,你爹厚道,跟他干活就俩字儿,痛快!后来,你爹仙去了,你哥哥也病逝了,家里就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当时,我就想啊,自己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让你成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有这样,我才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老爹!”
崔耕苦笑道:“刚开始,我让茂伯失望啦。”
茂伯伯满脸的回忆之色,道:“说是一点都不失望,那是假的。眼瞅着咱们崔家的家业,都被梅姬那贱婢勾结方铭骗了去,而二郎你又不务正业,追什么公孙幼娘,老朽简直是死的心都有啊!”
顿了顿,他的语气莫名欢快起来,道:“幸好,天可怜见,二郎经了这场变故,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制木兰春酒,当了九品县尉……一路飞黄腾达。年不到四十,竟成了当朝宰相,位极人臣。娶的那媳妇儿也好啊,大唐的公主、突厥的公主,五姓七望的贵女……如此成就,世间能有几人?我以前就是做梦,都没梦到二郎你有此出息啊!想必……”
崔茂此时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连喘了几口粗气,才继续道:“想必就是你爹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能有这等境遇?我……我崔茂这辈子对得起他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连笑三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崔耕心中一紧,赶紧去叹茂伯伯的鼻息,可是,他的手还没到呢,茂伯又猛然睁眼,道:“大郎,你来接我啦!先莫着急走,看看你儿子吧?我……我……我幸不辱……”
接下来的话,老爷子再也说不出来了,脑袋一歪,阖然长逝。
“茂伯!”
崔耕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
茂伯虽然名义上只是崔耕的家仆,但崔府之内,没人敢把他当真正的仆人看待,就是卢若兰都对他礼敬有嘉,
这死了之后,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