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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谷和漓儿在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祁烨将江阮和孩子裹得严严实实抱上马车,回身见榕桓还站在那里,拍了拍他的肩,“桓儿,你同婶娘一起回宫。”
榕桓低低应了声,“好。”
榕桓迈步往外走,看到依然跪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垂眸看着他,声音凛冽,“记住了,我叫榕桓,你欠我一条命,等你成年了,记住来找我报仇,到时,我会收回你这条命。”
那孩子双眼瞪着他,似是沁着血光。
榕桓抬眼,入眼的是蔡相翻着白骨的森森血肉,是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几条人命,混合着一地的血红,还有相府一干女眷看猛兽一般惊恐的眼神。
这一刻,榕桓突然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由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沉锦扶住他,“乖,别怕,二叔在这里。”
榕桓身体有些颤抖,沉锦半搂抱着将他扶上马车,祁烨站在马车外,低低道,“阿阮,你带孩子和桓儿先回宫,我随后就来。”
江阮有些虚弱的躺在马车里,搂着孩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半晌,才轻声应着,“那你早些回来。”为情,为义,为心,有些事是他必须做的,她知道。
马车哒哒的离去,沉锦走到他身边,看着相府那巍峨的高门,面无表情,“里面的人不能活。”小三是皇帝,今日之事传出去,会引起朝堂之乱,不管女眷,还是孩子,都不能活。
祁烨双手负在身后,清锐的黑眸里泛着无尽的狠厉,冷冷道,“一个活口都不留。”
鄞湛闻言,扬手,无数条青灰的身影如鬼魅一般进入相府,里面甚至未来得及传来一声呼喊,便再也没有了声息,一地沉静。
祁烨阖眸,看起来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是杀伐果决,薄唇轻启,说出来的是这世上最无情的话,“将蔡相给朕挫骨扬灰,朕要让他不得好死。”他的身上是他敬爱的义父的命,是皇兄的命,是大哥大嫂的命,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挫骨扬灰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幽云骑在相府内洒上了火油,将火把递给祁烨,祁烨眸子泛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义父,大哥大嫂,你们安息,我欠你们的,只能来世再还了,你们要记得来向我讨要。”
祁烨一扬手,那火把划过一个弧度,掉落在地,熊熊大火燃了起来,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
不知何处放起了烟花,燃起了炮竹,噼里啪啦,这个荣耀了半辈子的相府在火光之中消失殆尽,蔡家的荣耀就此抹灭。
祁烨站在那里,火光映红了他的脸,还有一行清泪。
*
为了让江阮舒服一些,马车行的很慢,漓儿突然开口,“娘娘,好像是着火了,是相府的方向。”
江阮心里一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将扯了扯襁褓,盖住了孩子的眼睛。
榕桓靠在车壁上,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一半,冷汗淋漓,这几日他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梦里的自己没有人性,没有知觉,只知道杀人杀人杀人,几十条人命都丧生在他的手里,他一脸冷酷的在蔡相面前一个一个的杀,那血溅在他的脸上他却毫无所觉。
榕桓的身体缓缓蜷缩起来,缩在马车一角,两眼无神,像是一个没有声息的人偶。
江阮撑着身体坐起来,抬手去触碰他,“桓儿。。。”
榕桓缩了一下,躲开她。
江阮靠近他,握住他的肩膀,声音柔和,“桓儿,不是你的错,那些人本就该死,你没有错,明白吗?你没错。”
榕桓的脸掩在长发之中,看不清神色。
江阮眼睛有些湿润,当年之事发生时,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虽是手刃了仇人,可是几十条人命,那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可以承受得了的,此时他的心怕是像被火卒一般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