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爆了。
现在的我们在国道上,这里显然十分偏僻,两旁的道路满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在夜风里微微摇曳,为远处某些不可见之物勾勒了朦胧的轮廓。可正因为这样,那些人才不会追上我们。
楚维下了车,站在一旁看着李老板修理轮胎,我不知道他是不会还是单纯不想动手,反正,如果叫我到车外面我是不会去的。漆黑的夜里,总有什么在窥伺着我们。我坐在车里,手因为莫名其妙的恐惧连火都打不着,好不容易打着了火,转念想到扎西和张娇这两个伤员,无奈只好把烟收起来。我其实没有烟瘾,只是人在受到惊吓以后,总要找点什么事转移注意力,不然迟早会被自己的幻想吓死。
又是被追杀又是鬼上身,刚刚爆胎的那一声巨响差点没把我吓死。现在只希望他们能尽快弄好轮胎离开,就算不能回去,至少也得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这条公路的气氛,恕我直言,比坟场气氛好不了多少。
车门外的楚维突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李老板背过身去,点了支烟。楚维敲了敲车窗,用手势示意我打开车门。
"不行,没有工具,根本修不好。"我内心一阵卧槽,你要是能修好了才有问题。这他妈车胎都瘪了,怎么可能你用改锥什么的就能修好的。
李老板说着,一脚踢在瘪下去的车胎上。楚维在车的另一边闷闷的抽烟,空气十分压抑。我稍微轻松一点的心情又重新紧张起来。我试探着问道:"这里会有车经过吗?"这个问题出口时,我就后悔了。
不把事情挑明,一切就还有希望。
虽然这里是国道,但是空空荡荡。我们都在这里站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到一辆车的影子。
"不知道了,在这里等等看吧。"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一片漆黑的公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瞪大了双眼,盯着远方的黑暗。夜风刮出呜咽的声音,我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几次张口,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无论说什么,在此刻都显得突兀,然后勾起人内心深处对光明的渴望。
…%更?G新最快☆上v~0…
“真操蛋,”我说道,“这种日子真倒霉透顶了……”
楚维叹了一口气,“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啥?”
李老板的眼睛就没从国道那边移开过,可是无论我怎么继续仔细的盯着,那边始终是空空如也。
车里仅存的声音只剩下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两个伤员在后驾驶座,安静得如同两具尸体。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抽走周围活人的气息,一切感官都变得迟钝,唯一灵敏的只有对光源的感知。恐惧在翻涌咆哮着,我随扎西一起磨练出来的胆量,现在一丁点都没剩下。混沌的黑暗里,我仿佛回到了捡了那些骨头的恐怖夜晚。周围几人的气息在被扭曲的感官里变得冰冷,仿佛身边坐着的是四个死人。
我们现在也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唯一的差别也许就是时间的问题。如果再晚一些的话,我们就会被警察抓住,到时候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每次想到这钱,我便是愈加烦恼。
提起死人,我脑海里首先浮现的,便是张娇未婚夫可怖的面容。我似乎忘了,为何当初胆小的我会选择与那个世界接触。回忆里最深处,是我迷失的初衷。我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才一直在阴阳的交缝里行走,一直带领我逃离死亡的扎西,正身受重伤不省人事,那就是与死亡游戏的结果吗?我本来可以永远不去了解这些,永远不与那个世界接触,可从我拾起那根骸骨时,生命的轨迹被残暴的歪曲。不了解,不知道,我会连自己怎么死都不清楚;走近,认识,我在生死的边缘挣扎,走错一步即是地狱。
意识有些模糊了,我似乎正在与四周黑暗融为一体。似乎正在,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楚维猛地一拍肩将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世界。
"后面好像有灯光。"我立刻的向后面转头,好像确实看到了一辆汽车,但是距离太远,又不太清楚。但是十有八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老板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那种经历黑暗重见阳光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快乐。李老板笑了笑,虽然漆黑中看不太清,不过可以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高兴的情绪。我的心情也好转了些,把刚刚那些负面想法统统抛弃了。
我们三人都在祈求着那辆车能开快些,再开快些。然后停在我们旁边。
我迅速的跳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路中间,那辆车眼见离我越来越近。就看见对方开了闪光灯,把我的眼睛差点被闪瞎了。但是万幸的是,对方在我前面不能不停下了车。
“有啥子事呀?”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