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太太皱了下眉头似有点为难,但还是点头说道:“好。”
夏日的冰块可是稀罕物,即便是屠家这样的人家里也不多见,不过为了长子,屠大太太说什么也会想法子把冰弄来的。
云萝倒是有快速制冰的办法,但见屠大太太好像并不是十分为难,她也就不多说其他的了。
在云萝和屠家人交代怎么照料屠大公子的时候,罗桥几个侍卫也围住了兰香,纷纷询问:“兰香姑娘,大小姐当真把屠家这位大公子的脸给换了一个?她都是怎么做的?”
兰香抿嘴轻笑,摇头说道:“没听见小姐说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治疗吗?至于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你们等着看就是了。”
侍卫们抓心挠肺,屠家的人也心中忐忑不已,在云萝离开之后,屠嘉荣当先跑进了屋里,见大哥躺在榻上,整张脸都缠着纱布,只露出了眼睛嘴巴和鼻子,不禁左右上下的看了几眼,“大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屠大公子并没有睡着或是昏迷,只是脸上麻麻的口舌都有些不听使唤,闻言眼珠子一动,淡淡的瞥了这亲弟弟一眼。
云萝先送了六爷爷回去,然后才带着兰香回家。
回到家却见家里竟有客人等候多时,正是前日在路上相遇的那位余家管事。
正逢家里今日开始夏收,院子里已经堆积满了刚收割回来的谷子,院子里实在摆弄不开,就将风车筛子竹簟放到了门口,把谷子里多余的秸秆尘沙稻叶子都筛选出去,忙得脚不沾地。
这位余家的管事也不摆架子,云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带着两个小厮也在帮忙筛谷子,漫天的粉尘洋洒得他蓬头垢面,身上的长布衫都划破了一道口子。
看到云萝回来,他随手掸了几下衣裳就快步的走了上来,躬身说道:“卫小姐,您要的种子小的全给您送来了。”
云萝已经看到了靠着门口墙壁停靠的驴车,那上面鼓鼓囊囊好几个麻袋。
“这么快?”
他笑得更灿烂了,“知道卫小姐有用,小的专程往县城跑了一趟,把老纪那边积存下来的这些种子全要了来,至于好不好的,请恕小的也没见过这些种子,倒是不好分辨。”
云萝走了过去将驴车上的麻袋解开查看,她自己其实也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有几样外观十分明显的种子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土豆、玉米,这些在她被作为粗粮追捧的农作物,同样的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高产。
但那样的高产是经过一代又一代培育优化的,它们一开始有多高的产量她却也不敢确定,就像水稻,现在亩产三百斤已是大丰收,在她前世的那个时代,却是亩产两千斤都不稀罕。
种田种庄稼并不是她擅长的,但既然遇上了,她也想试试,这些作物从海外传入这里,被人们接受传承,不知能养活多少忍饥挨饿的百姓。
可是,该怎么种?她只知道土豆是发芽之后挖坑下,玉米是育苗后栽种还是直接点播?
还在,季节呢?气温需求呢?是喜旱还是喜涝?
哦,这是辣椒种子,还是番茄种子?这是什么豆?这有棱有角的又是什么?唔……完全不认识!
刘氏走过来好奇的看了几眼,“陆管事说是给你送了几袋种子来,等了你有好半天了,这都是些啥种子?咋见都没见过?你要这些种子做啥用?”
陆管事就是余家的这位管事了,他本姓陆。
云萝谢过了陆管事和余家,回头就把她认识的分了一堆,不认识的又另外放作一堆,然后遗憾的发现,不认识的比认识的多。
晚饭的时候,她把她的打算跟郑丰谷和刘氏商量了一下,郑丰谷听她说那几样作物能当粮食吃还高产不挑地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他也不管云萝的这些话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左右这些年她说的就没有不对的,前些年她往田里撒了大把的草籽,那草长出来竟然都能肥地呢!
于是琢磨了一下,郑丰谷就把家里那几口不大肥的,种粮食的产量不大好的下等田划出了小二亩,决定试着种这些据说从海外来的,比稻谷高产还能当粮食的作物。
至于要怎么种?云萝这个空有理论知识、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加上郑丰谷这个庄稼好手,凑一起琢磨研究了几个晚上,还真给他们做出了一个短暂的计划。
当然,云萝就是动动嘴皮子,具体要怎么实施还得看郑丰谷。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夏收。
因为帮忙的人多,二十亩田的稻谷仅用了三天就收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晒谷子了,这可真不是能着急的事情,一天一个日头,足足晒上至少三个大日头才能归仓,所幸村里那不是很着急的人家知道郑丰谷家赶时间,也愿意卖个好把自家的场地和竹簟借让出来给他家先使用几天。
清早起来晒谷子,中午去把谷子们都翻一翻,傍晚再热热闹闹的把谷子收起来车回家,收割完的水田翻一翻紧接着又要种下第二茬,还有食肆里的事情,每天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云萝也忙,忙家里的活计之余,还得天天去茶园给屠大公子换药,检查脸上的肉芽生长情况,并且为下一阶段的治疗做准备。
得益于她的好膏药,屠大公子脸上被清理后重新生长的速度非常快,仅仅过了六天云萝就动手给他植皮了。
他那半张脸的烧伤实在严重,又过了这么多年,先前云萝动手给他剜去碳化部分和烂肉的时候几乎把他的脸给穿透了,那场面其实真的挺吓人,在云萝去给他换药的时候,屠大太太在旁边看了一眼,就吓得几乎厥过去,又心疼得直掉眼泪。
而现在给他植了皮,再配上她的好膏药,她有九成的把握能让他以后再不用以面具示人,剩下一成就是各种不可控的意外了。
如此又是六天,屠大太太是亲眼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好的,从原来的焦黑到后来的大窟窿,再到现在只在原来伤口的那周围一圈还有些没来得及恢复的痕迹,短短不到半个月,却跟做梦一样。
虽然那半边脸现在还有些僵硬不能随心而动,虽然两边脸的颜色有些不大一样,虽然大腿上因此缺了一块皮肉,但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