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丰谷闷闷的应了声,起身出了正房。
西厢二房的屋内,还没回过神就被云萝强拉进了屋的刘氏也正坐立难安。
孙氏的大嗓门传进屋,让她几乎没惊得跳将起来,不时的转头看向门口方向,心神不定。
“小萝……”
“娘,我这袖子破了个大口子,你给我缝补一下。”
云萝不等她继续,只将昨日不小心勾了线,袖子上开了一大道口子的衫子塞到她怀里。
刘氏下意识翻检一边,见只是一道口子,几针就能缝好,就先松了气,又说:“不过是几针的事儿,我等会儿再给你缝。”
云萝摇头,“你先给我缝好,我等着穿呢。”
虽说近来多了好几身新衣服,但正忙着夏收,可不能穿着好衣服去下地,而曾经的破衣烂衫,她也不过才两身而已。
刘氏将衣服往边上放,说:“你三婶身子不适,家里那么些活呢。”
“不是还有大伯娘吗?”
“你大伯娘哪里能干这些粗活?”
云萝挑眉,“她住在镇上,不是专门做些洗衣做饭整理屋子的事儿吗?怎么回家里来反而就不能干了?”
刘氏顿时噎住。
文彬也张嘴说道:“还有大姐和五妹妹呢。”
云萱笑着摸了摸小弟的头,说道:“她们哪里会做这些?”
文彬不服气,“六妹妹都能做呢!”
云萝顺手脱下郑小弟脚上的一只鞋,扔给云萱,“小弟这鞋都开口好几天了,二姐你给补一补。”
转身又将刘氏放到一边的粗布衫子塞回她手里,说:“我就不信,你们今儿不出去收拾碗筷,明天我们就会没了吃饭的家伙。”
郑小弟用力点头,“对!”
说着将另一只鞋也脱了下来,“这只也破了好大一块呢,我都快穿不住了!”
郑小弟真是越来越机灵了,云萝赞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油灯挑得更亮一些,转身摸出《千字文》,“今天新学四句。”
他当即端端正正的坐好,“我觉得可以学八句。”
刘氏看了看已经在缝补破草鞋的大女儿,又看了看紧挨在一起,认真学字的两个小儿女,不安的瞄一眼门口,终于还是忐忐忑忑的拿起了针线,没有继续说要出去收拾桌子、洗刷碗筷。
门缓缓打开,郑丰谷顶着一头水雾走了进来。
刘氏忙放下针线迎上去,“孩他爹,你怎么也回屋了?外头……”
似乎觉得自己放下碗筷径直躲到屋里实在是太没有规矩,话未说完,脸就先红了。
郑丰谷将她拉回到桌子边上,坐下,“没事,有大嫂在呢。”
他在另一边坐下,愣愣的看着凑在一起读书的两个小儿女,神色中颇有些恍惚。
也不知都想了些什么,等到云萝和文彬蘸着水在桌面上写字的时候,他忽然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又默默的闭上了嘴,只垂头坐在那儿。
刘氏担忧的看着他,云萝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八月份,大哥就要去府城参加院试考秀才,不管能不能考上,少说也要带上十几二十两银子。若是考上,恐怕就要跟李三郎一样往县城的书院里去读书,也不知家里能不能负担得起。他们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听见大伯和大伯娘说,不能让小弟继续学下去了,免得坏了心思,还要拖累大哥不能安心读书。”
郑丰谷的脸色微变。
云萝又问了一句:“爹,什么叫坏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