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算最近的这几年,他们每月上交的一两银子其中有一半是转手又交还给了他们,以用作他们在镇上的花销。另外家中还得供他们吃的住的穿的,郑文杰在书院里读书,每年十两银子的束脩是家里出的。郑丰年和郑文杰要去县城、去府城考试,所需考试费用及盘缠也都是家里给的。
那一两银子顶个啥用?
郑丰年又瞪了郑云兰一眼,只是那眼神并没什么威慑力,轻飘飘的倒更像是只做了一个样子出来。
“休得再胡言!”他轻斥道,“我和你两位叔叔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自当同舟共济祸福与共,你身为我的女儿,又怎能说出这等混账话?”
郑云兰就瞅着身旁的大哥,幽幽的说了一句:“眼下就已经这般了,若是等爹和大哥有了更大的出息之后,家里面还不知要怎么给你们拖后腿呢。”
此话一出,就连郑文杰都飞快的看了他爹一眼,李氏更是冷哼一声,却一左一右牵着最小的一儿一女,并没有开口提与此有关的任何话题。
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笑呵呵的与他们打招呼,“丰年,你们这是又要回镇上去呢?”
郑丰年也与来人作了个揖,笑得温和又矜持,说道:“原来是宝生大哥,你今儿回来的也挺早啊。”
来人名唤李宝生,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农家汉子,算起来,他跟陈阿婆的儿子李宝根还是堂兄弟。
李宝生笑着点点头,“是呢,田里都干完了,就早些回来。今儿你二弟怎的没赶牛车送你们回镇上去?”
“我见今日天色还早,去镇上也并不很远,就想着不必麻烦我二弟来回的赶路了,正巧,我也已有许久不曾好好的欣赏欣赏这沿途的风光。”
李宝生目送着郑丰年一家人离去,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周围学起了刚才郑丰年拱手作揖的样子,只是动作还没做完,他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着头说了一句:“读书人就是讲究!”
然后他扛起锄头,继续往家里走去,自言自语的嘀咕着:“还要欣赏啥沿途的风光,有个啥看头哦?”
且不说郑丰年六人是如何的一路走去却愣是没能搭到一辆顺路的牛车、马车或驴车,只得靠着两条腿紧赶慢赶,总算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了镇上。
不说从没一下子走过这么多路的六个人是怎样的在进屋那一瞬间就倒下了五个半,剩下的半个在挣扎着去打了些水来让各人都随便洗漱了一把之后,也倒下了。
就说白水村这边,云萝算着时间的回去,却发现往常应该已经要开饭的这个时辰,今天竟才刚刚开始燃起炊烟,而往常都是早早的吃了晚饭后让她爹赶着牛车送他们回镇上的大伯一家,也都不见了踪影。
四个小姐妹站在院子里,不由得面面相觑。
文彬早已经回来了,一见到云萝就双眼亮晶晶的蹦了过来,然后终于等了个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小嘴嘚吧嘚的把他今日干的,回来后从三婶那儿听说来的事儿全都跟她说了一遍。
而听了他的话之后,云萝却不由无奈的看着他,“我说你怎么那么傻?只是让你先去找虎头商量好事情,但大伯他们往常都是吃了晚饭后才会回镇上的,你们那么早的就等在那儿有什么用?”
“可他们今天就是连晚饭都没吃,很早的就回镇上去了啊!”
这话竟说得好有道理,瞬间就让她无言以对,不知道接下来是该继续教育弟弟,还是夸奖他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然后,她说:“这么说来,大伯他们今日回镇上竟没有带接下来十天的粮食?”
那他们接下来的十天是要靠存粮过活,还是买米度日?
不过总共也就十天的时间,便是真要买米度日,以他们这些年扣留下的钱财来说,应该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吧?
至少在目前,云萝是希望大伯一家能在镇上过得轻松又愉快的,因为他们在镇上过得越松快,就越能显现出村子里的拘束和沉闷。
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压在他们身上的沉重负担呀!
为了求证这个事情,她第二天还起了个大早,却又是没有进山,而是跑去了镇上,然后在那院子的外头见到了六个好像身体被掏空的人。
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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