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萝怼起人来言辞犀利,但说起自身的故事却相当简练,也没觉得在乡下的十二年就是受苦。
起初几年稍微难捱了些,到后来能填饱肚子自己养活自己,就没什么能限制她的了。
但即便如此,衡阳长公主依然听得十分认真,眼泪也是一把一把的往下掉,很快就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云萝看着被丫鬟收下去的又一条被眼泪沾湿的帕子,回答起话来越发的简洁只挑着好话来说了。
她这位母亲,竟是个水做的。
水做的长公主哭累了也舍不得松手,拉住云萝要陪着一起睡,她还是个需要女儿宠爱的小公主呢!
这一睡就睡到了黑夜降临,需要宠爱的小公主从沉睡中醒来,坐起身就着帘外昏暗的灯光看向身旁还在睡觉的云萝,忍不住伸手爱怜的摸摸她的手,摸摸她的脸,最后还俯身在云萝脸上亲了两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她悄悄的下床到了外间。
云萝在她离开后睁开眼,伸手摸了摸刚才被亲的地方,嘴角有些僵硬,然后转个身继续睡觉。
隐约的能听见外间丫鬟们给长公主梳妆打扮的声音,还有长公主轻声的叮嘱,“小姐一路奔波甚是辛苦,不可吵醒了她。让厨房里多备些吃食,等小姐醒来后就立刻送上。”
“是。”
昏暗中,云萝的目光似乎轻轻的闪了一下,然后完全的合上眼睛,呼吸逐渐舒缓。
她确实有些累了,一路奔波,尤其是最近的连续三天在小驴车上颠簸,虽走的是宽敞官道,但依然颠得她浑身的骨头都松散了。
想念橡胶轮胎,想念水泥柏油大马路。
长公主穿戴妥当,又悄悄进来看了一眼后才喜滋滋的转身出门,穿过廊檐花园一路到了长公主府,阴森的地牢之中被关着昨日刚送来的“山贼土匪”,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却几乎所有人都萎靡成了另一个模样。
一个似乎领头模样的人被单独拖出来扔到地上,他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太师椅上正低头把玩着一根长针的衡阳长公主。
两边墙上的火把燃烧得很是旺盛,但依然照不亮这个阴谲的空间,反而越发投影出无数扭曲的阴影。这些阴影随着火焰的摇曳而变形扭曲,也投影到了衡阳长公主的身上,映得她脉脉含情的水眸都似乎燃起了两团幽幽鬼火。
“还是不肯说吗?究竟是谁派你们设伏要截杀我的儿女?”她蹙着眉头幽幽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左右逃不出那么几个人,临死之际难免会多蹦几下以为自己还有得救,其实过不了多久,就算没有任何证据,我也能把他们活剐了。”
轻喃如情人私语,轻蹙的眉头好像正为他们担忧,然而从口中吐出的话却只让人遍体生寒。
云萝再次醒来时已近深夜,吃着厨房送上的丰盛夜宵,听着院里丫鬟与她说:“殿下见您睡得香就没有叫醒您,她让您好好休息,明日也不必早起请安。往常府里只有侯爷和殿下,侯爷也只会在有闲暇的时候去给殿下请安。”
这么松散的吗?
云萝咬一口炸到酥脆的春卷,又舀一只晶莹剔透的馄饨,哦,这只竟然是虾仁馅的。
她抬头看着那个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大小姐终于问她们的名字了!
那丫鬟忙福身说道:“奴婢月容,原先是在殿下身边伺候的,知道小姐要来京城,殿下便将奴婢和如歌安排到您身边。”
站在旁边的另一个丫鬟此时上前一步,福身道:“奴婢如歌,请小姐赐名。”
都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和兰香、兰卉差不多,样貌也甚是娇美。
云萝其实不怎么喜欢身边有太多人,但这是长辈的心意她又不好拒绝。
想了想,便说道:“改名就算了,我不擅给人取名字,原来的叫着就很好。先前哥哥跟我说过,我身边至少也该有四个大丫鬟,兰香、兰卉加上你们正好够数了,以后我院子里的事情你们看着处理,兰香她们也是刚来京城,你们多给她们提点一下。”
月容和如歌对视了一眼,齐齐应道:“是。”
云萝此次入京就带了两个大丫鬟,如今身边又多了两个,至于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她就不怎么想管了,直接交给四个丫鬟去理会。
至于说万一管不好出了岔子,或让她不满意怎么办?
一个人管不好,总有别的人能管好。
安排好之后,云萝就专心的对付面前的夜宵,一个人,把这一桌子吃食全都干掉了!
吃饱喝足后却没了睡意,她在门口站了下,然后径直出门到外面走走逛逛消消食。
夜晚的侯府甚是静谧,她的院子是除正院外,地段最好、面积最大、装饰最精致的一个,出门就可欣赏池塘风景,可惜现已深秋,水面上的莲叶浮萍大都枯萎了,倒是池边的菊花开得正好,一簇簇各色各样,在廊檐下灯笼的光芒照耀中甚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