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当即就小跑着过来,将两个泥娃娃摊开在云萱的面前,说道:“二姐,你先挑。”
云萱又高兴又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好似被弟弟妹妹们当做了小孩子,做啥都在让着她。可想到自己的手臂,又不禁心中黯然,本就没有多少光明的前路也似乎更加的暗淡了。
云萝不愿她想太多,就对文彬问起了别的事情,“听三婶说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又闹了起来,大伯娘还把爹和三叔的脸给挠破了?”
文彬下意识的转头往旁边的床上瞄了一眼,见娘睡得安稳,就更加压低了声音,气呼呼的说道:“娘也差点被大姐推倒呢,可是我说了娘都不相信!”
云桃也说:“我虽然没看见,但那时候大姐的确是在二伯娘的旁边。”
这是云萝还不知道的事情,便问道:“不是混乱中被不小心推倒的?”
云桃就看文彬,文彬特别坚定的摇头说道:“不是!我亲眼看见是大姐伸手把娘推倒的。可是她推了娘之后又把娘给扶住了,她自己反而摔了一跤,把手掌都摔破了。”
所以大家才会不相信他的话,大伯娘还说他小小年纪就满嘴谎话,要不是大姐给他娘垫了一下,该摔到地上磨破了手掌的就是他娘!
文彬觉得冤枉极了,他也不明白大姐干啥推了娘之后又伸手去扶,还把她自己给摔了一跤。
云萝摸了摸他的脑袋,若有所思道:“她那是故意的,她故意让家里的人都觉得她救了娘和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到时候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再抓着郑文浩伤了二姐手臂的事情不放。”
文彬和云桃都瞪大了眼睛,原来竟还有这样的操作?
倒是云萱,平时老老实实看着又软乎又好说话,此时听到云萝的话却没有半点惊讶,侧目看了眼包得严实的手臂,轻声说道:“大姐一向心思多,就连小姑都被她哄得服服帖帖的。”
小的两个面面相觑,忽然觉得连二姐都好像比他们要聪明得多。
在屋里逗留了一会儿,两人就又要出门干活了,云萝闲着没事就也跟着他们出去。
他们离开之后,本以为还在熟睡的刘氏忽然就睁开眼睛,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娘?”云萱转头往那边看。
刘氏坐起来,缓了缓,然后端着针线篮子坐到云萱的身旁,轻声说道:“这事儿闹的,家里已经好久没个安静时候了。你也别跟小萝说,就她那臭脾气也不晓得像谁……”
说到这儿,她忽然顿了一下,恍恍惚惚的才想起来这还真不是她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像她和孩他爹的。
只是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已经当成是亲闺女了,轻易都想不起来这只是个从山上捡来的孩子。
云萱并没有察觉到刘氏心情的异样,但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诧异,“娘,你晓得是大姐推的你?”
刘氏就又是一声轻叹,说道:“娘又不是傻的,还能分不清有没有人推我?”
“那你咋还……”
“说啥呢?没啥好说的,说了就不知还要闹到啥时候。再说,小兰也没有真把我推到地上去,不过是想要给她弟弟解围,她自己反倒还摔伤了。”
云萱沉默了良久,不知该如何接娘的这句话。
她以前从不觉得娘这样有啥不对,但随着小萝的长大,她开始一点一点的在她耳边说那些忤逆的、甚至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多了竟也觉得很有道理。
久而久之,她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开始觉得爹娘过于本分软弱,总是把人想得太好,并且期盼着别人也能像他们一样,晓得本分、记挂恩情,却从不主动给自己争取啥。
她逐渐觉得,做人不该做成这样。
左手的几根手指轻轻弯了两下,但她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似乎这条手臂从伤口往下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不由得伸出右手摸了摸,也只摸到缠绕了厚厚一圈的纱布,她目光涣散,忽然说道:“娘,三叔先前提起要分家,我也觉得分家挺好。你们不能一直供养着大伯他们,弟弟也不小了。”
刘氏惊了一跳,忙小心的看了眼门外,然后咬着嘴唇说道:“傻丫头,哪有你说的这样简单?你以为分家就只是把家里的东西分一分,然后就能安安生生的各过各的?”
她这反应倒是让云萱十分意外,还以为会招来一句训斥或警告。
刘氏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缝衣裳,声音弱弱的几乎让人听不见,“总共就这么个院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向来都是传给长子,你二爷爷当年分家之后就是在外头重新起了个院子。可我们没银子,家里的银子全在你奶奶那儿,想要从她手里拿到银子更是千难万难。”
这边母女两细细的说着话,那边,云萝可不知道刘氏竟然是早就盘算过了分家后的生活,只是越盘算,就越不敢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