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她一向对知识分子敬畏有加的,虽然她家里有钱,但她心里还是知识至上的,毕竟缺什么爱什么,她一学渣哪里敢有半点优越感。
讲事实摆道理,不能因为歧视她家里有钱就给她扣帽子。
她冤不冤!
那时候老太太趁机给她上思想课,“这件事呢,我不骂你,但你做得也不全对。人呢,总是会偏颇,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自然是偏袒自己,她话说得不对,发发牢骚而已,谁又不傻,过后自然心知肚明,你又不是人父母兄弟,犯不着你来教训人家。不过你话倒是说得不错,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人傻钱多的人掰着指头数也没几个,婚姻不是儿戏,也不是什么跳板,你要是想嫁个有钱人做豪门太太,等你到了适婚年龄我就可以给你张罗,但如果你自个儿没什么本事,嫁过去安安稳稳当个富家太太那也是不容易的,人家即便看着林家的面子对你殷勤,但大厦倾覆,也不过是一朝一夕,等哪天林家没了,你靠什么立足?妈妈不求你富贵显达,但一定要端正态度。”
她态度端得很正。
正到没办法对江衍修使性子。
他那么优秀啊,她周边儿一众精英教育出来的,加起来都不敌一个他。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胡混海混的,家长眼里的毒瘤,长大了不危害社会就不错了。
虽然没做过什么真的坏事,也没做过好事。
其实还是老太太最明白。
人呢!总是会偏颇,站在自个儿的立场上,总是会偏袒自己,要么把自己的位置摆太高,要么把自己的位置摆太低。
说到底还是不懂得怎么去爱。
感情啊,得经营,得俩人一起去经营。
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愿说。
两只蠢猪哪能谈恋爱。
车子到了,林景娴闷闷不乐地从车上爬下来,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今天的战利品。
只有一小部分,另外的商场体贴地说送她家门口去。瞧瞧,有钱就是便利,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初自己创事业,每天忙得没空休息不眠不休失眠头痛去看心理医生的过往,她还记得的。
江衍修从她手里接过来,瞧见她表情似乎不太高兴,小声问了句,“还是不开心吗?”
林景娴摇了摇头,“没,就是忽然觉得很累。”
她那张脸都自带喜感,但偶尔深沉起来便显得越发深沉。
电梯上行,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江衍修想哄一哄她,可这会儿词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明明刚刚兴致还不错,两个人去吃了晚饭,她虽然把每道菜都批评得一无是处,但还是很尊重厨师地吃了个差不多。
这会儿他反倒希望她再多跟他杠一会儿,至少知道,她还有兴致折腾他。
电梯停在二十楼,林景娴出去,从他手里接过来纸袋,把他推进了电梯,一手卡着电梯门,跟他说:“今天谢谢你,其实我知道我过分了,但我养了七年的儿子,你三言两语就骗走了,我觉得我还是仁慈了的。”
“没有,是我欠你的。”他低声说。
“你不欠我的,江衍修,咱俩两清了。以后我不折腾你了。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重头吧!”林景娴退后一步,微微笑了笑,“再见!晚安。衍修哥哥。”
电梯门缓缓合上,他那张苍白的脸一寸一寸隐入缝隙里。
林景娴踹了一脚空气,学着林御凡那小崽子的语气自言自语了句,“小景,你越来越装腔作势了哦~”
她自己回答自己,“点到即止啦,你懂个屁!”
江衍修又失眠了,一整晚都在想她说的话,“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重头吧!”
一颗心像是掉进了冰窖里。
冷得透不过气。
这世上,到底事与愿违更多些吗?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