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接近卯时,始又出发,行了三日,渐近安庆。虞允文派了三人先去安庆府,让地方官员多准备大船,夜间子时,在新河口渡大兵过江。三人接了帅牌令箭和虞允文的亲笔书信,飞马先去。这边人马则辄地休息,候酉时起兵。
那三名兵士奉命过江,到了安庆府。安庆府见了帅牌令箭和虞允文的书信后,惊恐万状,叫苦连天。虞允文是让安庆知府预定五十艘大船,必在寅时初刻将五万兵马全部渡过长江,违者立斩。安庆知府心想要渡过这五万兵马,除非有三十艘大船可望在四个时辰之内完成,可眼下只有十几艘官船,何况有的船也渡不到一千兵马,唯载得下六七百人马。
这安庆知府慌得骨酥筋麻,急派五百守兵分南北两路延江而行,江面只要有可装下百名兵马的船只一律截下,次日清晨再还,如有违者,也需斩首。尔后又遣两名守兵,快马北上,命枞阳知县速备大船,必在当夜子时之前驶入新河口。安排妥当后,方稍稍心平。该知府当然明白贻误军机乃是死罪,别说自己是名小小的安庆知府,就是当朝重臣也不敢贻误军情。
招待毕这三名兵士酒饭,写了一封信转与虞允文,当下把这三人再送过长江。
虞允文与吴璘、李显忠等人也知道安庆知府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难能备足五十艘大船,只是想让他火速力办,原可能备办二十艘,这次不办五十艘也须备四十艘。
果然不到子时,从安庆驶来大小船只近百艘。虞允文等人大喜,兵马先进大船,小船则装运粮草。不近三个时辰,五万兵马全部渡过长江。长江岸边,立着池州总兵、安庆知府和枞阳知县等数名大小官员,齐来恭见虞允文等位将领,安排了一些酒食,又助些马匹粮草。
众将领自然明白这些人的用意。虞允文当下说道:“各位大人协助大军迅速安全地渡过长江,也算为平定反民立了不小功劳,等班师回朝后,本帅自会复奏皇上。”
几官大喜,池州巡抚忙谢道:“卑职不敢。这是我等必须应为的大事,身为朝廷命官,享受朝廷俸禄,自当要效命于朝廷。只是这荒年苦月,少些粮草为助,下官甚感不安,有何不到之处,还请虞元帅尚希见宥,在太上皇和皇上面前替卑职遮挡几言,下官感激不尽。”
虞允文听了笑道:“这些本帅都知道,就不必客气了。”几官甚喜,均躬身拜谢。
池州首官又敬了三位元帅和几名先锋三碗酒,亲率众官护送两里,方才辞别。
大兵一路餐风露宿,有时夜昼兼行,尽拣荒无人烟的偏道而走,不出几日,渐抵河南新县境内。见四处山岭秃枝残叶,多逢殍骨,显然是被些饥民饿兽食的。
黄昏时分,大军在此安营扎寨,虞允文下令将安庆府送的六千酝酒分给将士,每人一碗。尔后请来吴璘、李显忠和崔泰岳、了海等人以及其他几位部将,在帅营商讨对敌之事。
像了海此人根本不配来帅营议战,本身就对作战之法一窍不通,让他前来,只是虞允文给他的脸面,也让他了解一下应战的道理和其它一些学问。了海怎知细节?自是潇洒得意之极。
诸人进了帅营,了海突见真机子也在帅帐,心头一颤,大感诧异,暗想:“这贼道士算甚么东西,他哪来的资格也到帅营,成何体统了?”
真机子见了海一身铁甲,披挂得一样不缺,大显洋洋洒洒,自命不凡,心里忮羡之余,又不禁暗暗痛骂。对于皮不愚和胡玉的金银盔甲,真机子是只羡不忮,清楚自己不能同人家去比。
了海走到真机子近前,笑嘻嘻地唱个喏嘲道:“真机子道兄,几天不见,倒真想得慌,不料你竟也能来帅营议战事,着实令人愕然仅见。”
真机子怒气大生,见他如此侮辱取笑自己,若不见众多将领在侧,早已取剑拼命。当即大声地嗔目叱之道:“我现在是李副元帅帐下的部将,与你的职品也差不多,不要得意过头,现今是在帅营里议战,商讨怎生戡平反贼,保我大宋江山社稷,今日并非是在嬉闹之肆。全体将士要不计前嫌,如兄弟般的同生共死,报效朝廷。你想报复仇视我,造成将士间不和,军心涣散,可知这要犯军法的!”
这几句话若铁板地说出,当是狠毒。了海大骇大惊,暗骂这肥贼道士忒是歹毒。
帐间众人突闻真机子大声喧哗,皆为诧异恼火。李显忠更为生气,心想让你来,已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不料竟敢在此大哗不忌。这厮真不知好歹。
诸人听罢真机子说完,才明白过来,便又齐向了海瞪去。
了海见人人目光含蓄怒意,心中惶惧,忙向虞允文解释道:“元帅勿怒,小蒋刚才是说了两句客套话,不料真机子以为小将是在取笑他,故大声陈理,借此来报复小将,请元帅做主。”
真机子怒不可遏,“呛啷”一声,抽出长剑,大骂道:“奸恶贼狗,老子我与你拼了!”言毕未尽,长剑已自左疾刺而来,达近对方半寸时,了海蓦地不见,手中长剑突像刺入了柔絮中,剑身竟然受这柔力反托成弧形之状。真机子大惊,见剑尖刺中了一人的手掌,看这人并非了海,乃是一身银甲的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