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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梵亚……”她深吸一口气,想掩饰住这捣乱的泪,嗓音固然带着鼻音,但清晰冷静,应该不会被发现。
莫梵亚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平静的目光,陌生的神态,然后,他笔直地走向她。步伐很大,毫无迟疑,他站在了她的面前,然后,他张开双臂,不由分说,没有停顿,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了她,手臂环过她的背,呼吸拂在她的耳侧,他的头发摩挲过她的脸颊。
苏瑞突然泣不成声。没有理由,其实心是平静的,没有悲哀,没有欢喜,它空白得可怕,仿佛一片被放逐的荒漠。
可是,她没办法忍住抽泣,没办法忍住眼泪,在莫梵亚的怀里,苏瑞哭得不能自已。
莫梵亚只能更紧地抱住她。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正如她一样。
除了拥抱,再无他法。
大道上,无数辆汽车呼啸而过,射灯偶尔会打在他们身上,又很快隐进了黑暗里。
苏瑞不知道他们拥抱了多久,好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他才松开她,她也轻轻地挣开他。
“跟我走吧。”他望着她尚存泪意的脸,异常坚定地说:“跟我走吧。”
“能去哪呢?”苏瑞凄迷地笑笑,她抬起头,看在咫尺间的他的脸,魂牵梦萦了太久太久,当他真的在她面前时,却反而给她一种梦游般的恍然。没有丝毫真实感。
这只是梦吧?
“去哪都行。”莫梵亚的手已经滑了下来,抚过她的胳膊,毅然抓起她的手,然后,他转身,往大街的方向走了去。
苏瑞没有推开他,她甚至没有说话,就这样温顺地跟在他的身后,她的视线并未离开他的背影,看着他清爽的短发,秀气的耳廓,白色的衬衣,他肩膀的线条,他的一切的一切。
这些画面,也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苏瑞听不到其他声音,看不见其他行人,他们穿过长街,穿过人流,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莫梵亚就像一只无头苍蝇,而她则是扑火的飞蛾。
他们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只是一路向前,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后退,好像脚步一停,就必须回到各自的位置,各自的生活。
人如逆水之舟。此生是一场注定遗憾终场的独幕剧。
莫梵亚带着苏瑞跳上了一辆公交车,那也许是他为第一次坐公车,下班的高峰期还没有完全结束,车上的人很多,也没有座位,在他们上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是几路车,又要开往何处。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间,眉心微簇,她则被人流拥挤着,只能紧紧地靠着他。
苏瑞已经习惯了挤公车的生活,并不觉得什么,她只是担心莫梵亚,那个人,便是出租车也不肯搭的,也许,一辆公交车就能将他打回原点,可是,莫梵亚什么都没说,脸上的表情或许有些不适,这里面的气味太多,摩肩擦踵的人,又总是会碰到他,可是,他很沉默,隐忍坚持,表情几乎决然。
公交车里的人越来越少,这辆车经过的地方,也越来越偏僻了,眼见着前路越来越荒凉,苏瑞扯了扯莫梵亚,“下车吧。”
就算他们不肯下车,这辆车也是有终点的。
谁又能带着谁奔向地老天荒呢?
莫梵亚抿着唇,他扶着她,从公车上跳了下来。夜已很深,似乎已经到了城市的三环外,周遭并没有商业区那种灯红酒绿,只有寥寥几座住宿区,街灯隔得很远,况且昏暗,好像一下子被丢到了荒郊野外似的。
不过,他们顺着马路走了没多久,却发现了路边一间汽车旅馆,房子低矮,陈旧,破败。还未走近,就闻到里面发出的陈腐的味道。油漆、木屑。阴干的衣物。
“还是回去吧……”苏瑞站在它的前面,建议道。
她并不认为莫梵亚还能继续忍受下去。
如果跟他出来缘于一场冲动,而现在,理智已经开始慢慢回归。
莫梵亚却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地走了进去,他停在旅馆的前台,拿出所剩无几的现金,“你好,两件单人房。”
苏瑞安静地站在旁边,她没有再开口。
由着他吧,倘若这只是他的赌气,又能赌多久呢?
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我们不介意去贫困的地方旅行,你甚至可以将它当成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可是,如果天长地久地住在那里呢?
人生不是旅途,不是你坐一趟火车就能离开的烂摊子。
可是,莫梵亚的表情那么那么坚持,就好像一个憋着一肚子劲,成心想做点什么的孩子,她不忍心点破他,她被这样的他迷惑而吸引,她深陷在他的认真里,不想再去思考与衡量。
前台的妇女看了莫梵亚和苏瑞一眼,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两位的身份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