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主一愕,然後明白过来,躬身道:“儿臣遵命。”
程宗扬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太皇太后是暗示宋主拉拢高俅,把军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只要兵权在手,无论贾师宪权力再大,一道诏书就能罢了他的官。
太皇太后提醒道:“他是个好财好物的性子,寻常珍珠未必入他的眼。”
“正好南蒲贡来一批珍珠,”宋主悻悻道:“高俅这厮贪婪无度,难怪士大夫不屑与他为伍。”
“人无完人。这些年我们孤儿寡母能平平安安,都是高俅掌军的功劳。”
宋主本是心思灵动之辈,祖母略一点拨便能举一反三。坐在他的位置上,最要紧的除了军权,还有财权,这些年宋国因为朝廷无钱可用,已经吃了不少亏。想通这一点,宋主再看向程宗扬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温和,“宝钞局的事你做得不错。”
“都是陛下的提点。”程宗扬很明智地没有提贾师宪的名字,把功劳都推给宋主。不是他过河拆桥,眼下宋主已经对老贾忌惮十分,再提他的名字,等于是火上浇油,烧了自己也烧了老贾。
“朕哪里有什么能提点你的?”宋主笑着说了一句,然後道:“娘娘的亲眷原就不多,难得你有这等缘份,能与娘娘相认。纸钞的事多多用心,且莫出了岔子。”
“是。”
宋主向太皇太后道:“娘娘大喜,此事当诏告天下,为娘娘贺喜。儿臣便命翰林院草诏,大赦天下。”
“切切不可!”太皇太后和程宗扬异口同声地说道。
太皇太后道:“官家这番心意,老身甚是喜欢。但方才官家也说了,此间情形若让外间知晓,你我祖孙少不侫佛之讥。此是其一。其二,天下六朝,外戚幹政,多有不得善终。我这外甥生在蛮荒,本性淳厚,若是将此事诏之天下,骤然显贵,对他也不是好事。有此二端,依老身的意思,还是不要四处宣扬的好。”
程宗扬道:“方才娘娘也是这样吩咐微臣。切不可持宠而骄,恣意妄为。臣才说不敢欺瞒娘娘。”
太皇太后怜爱地拍着他的手道:“却是委屈你了。”
“臣父母早亡,有一姨母已是侥天之幸,岂敢他求?”程宗扬道:“何况娘娘也是为臣着想。只要能常见到姨母,略尽孝心,臣心愿已足。”
两人一唱一合,终于让宋主打消了念头,点头道:“娘娘在宫里寂寞,你若不方便进宫,便让你的浑家多来陪陪娘娘。”
“……臣尚未娶妻。”
“是吗?”宋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二十五六年纪尚未娶妻倒也不多,“既然是至亲,也不拘那么多礼数……便准你每月入宫五次,与娘娘说说话。”
“多谢陛下。”
宋主向太皇太后施了一礼,“朝中还有事,儿臣告退。”
等宋主离开,程宗扬才偷偷抹了把冷汗,笑道:“多谢娘娘!”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谢我什么?”
“若不是娘娘帮忙掩饰,我今天这个跟头栽下去,也不用爬起来了。”
“油嘴滑舌。”
程宗扬笑道:“更要多谢娘娘青眼有加,认了在下作外甥。”
太皇太后掩口笑了起来,“好个呆子。”
程宗扬一头雾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傻话?”
太皇太后扬起手腕,“他说过:若有人认出这劳力士,便是他的异世之身,他留下的一切都由那人承继。你明白了吗?”
程宗扬茫然道:“我有点头晕……”
太皇太后轻笑道:“老身年纪已大,不好自荐枕席。老身以外,宫中太后、诸妃不少都是你昔日姬妾,只要你愿意,尽可随意召来侍寝。”
程宗扬整个人都傻掉了。她是把自己当成岳鹏举的化身了吗?岳鸟人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想出这主意?随便来个人说出“劳力士”三个字,就能全盘接受他的遗产,他再大方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後宫都共享了吧?
不对!程宗扬突然意识到,岳鸟人的设计正是为了他自己!六朝穿越者虽然不少,但轨迹能够重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岳鸟人临走时留下这句话,只可能是给他自己安排的後手。一旦他重回六朝世界,就能凭此重新获得财富地位——即使他的面目身份完全改变!
程宗扬心里呯呯狂跳,如果这些推论是真的,那么岳鸟人肯定知道自己不会死,而且还有办法回来。不然他所作的一切安排,都有可能白白便宜了另外一个幸运儿。可现实却是岳鸟人一连消失十几年,踪影皆无。究竟是他的计划并不可行,还是有什么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