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苦!”小吏道:“大将军您应该听说过种田人苦,可出盐的比种田人还要苦的多。首先是喝水,种田人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甜水喝的,出盐的只有苦水喝;出盐人都在海滩,又要日头大,风吹热晒的不必说了,海边还时常有大风,屋顶都给掀飞了;煮盐更不必说了,砍柴火,蹲炉前,手脚都是伤口,整个人被烤的和焦炭一般。便是穷农户,哪怕是家里有间茅屋的,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出盐的!”
王文佐点了点头,暗想难怪古代很长一段时间,必须用灶户、盐丁这种半农奴的方式组织盐业生产,实在是太苦了,又所得微薄,以至于种地的农民只要可能的话,也不愿意去从事这个行业。
“我明白了!”王文佐点了点头:“你会写字吗?”
“小人会写几个字!”小吏道。
“那你写个条陈,关于当地煮盐,晒盐事情都可以写,然后上陈给我!”
“这个——”那小吏露出难色来:“大将军,小人会写几个字,但并不多!”
“哦哦,我倒是忘了!”王文佐笑了起来:“王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他口述,你笔录,他说什么你就写什么,不要添油加醋!”
“属下明白!”
回到住处,王文佐坐到几案旁,开始翻越当地呈送来的关于盐业的各种材料。其实长芦当地的盐业发展的很早,按照历史的记载,至少在西周时期,当地就已经有相当规模的盐业了,产出的海盐被认为是上品,进贡给西周天子。在两汉、南北朝时期,当地都有政府设立的盐官,征收盐税,监督生产。但是当地的盐业影响范围始终没有超过河北的范围,没有上升到全国级别大盐场的缘故,直到元明清三代,才发展到后来驰名全国的水平。究其原因很简单,元明清三代都是定都北京,北京成为了全国的政治军事中心,而这又加强了京杭大运河的运输能力,长芦盐场的盐可以很轻松通过运河,运到全国绝大部分地方。这也是为何唐代山西运城盆地的盐池以及宁夏盐州的盐特别重要,而唐代之后地位就陡然下降的原因。
“首先必须整饬交通、比如运河!”王文佐看着地图,心中盘算道:“这件事就交给伊吉连博德,他这方面也是熟手了!顺便让他清剿一下匪患,俘获的匪徒和流民就当盐场的劳动力了!争取明年开春春耕后就可以开工了!明年秋后就可以出盐!”
“大将军!”
“什么事!”王文佐抬起头来。
“您上书朝廷举荐刺史的事情已经有回应了!”曹文宗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长安那边已经驳回了,起头的是户部侍郎刘培吉,他把您举荐的人选批驳的很厉害,而且都言之有据,长安那边我们的人也很难开口!”
“哦?怎么会这样!”王文佐一脸的讶异:“他怎么知道我要举荐谁?不然他哪里找来那么多这些人的黑料?”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曹文宗的脸色也很难看,刘培吉知道这么多最大的可能是王文佐这边有对方的细作,预先泄露了这些人的信息出去,他作为王文佐的护卫头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要严查,细查!”王文佐厉声道:“从我身边查起!对了,那刘培吉的奏疏有吗?”
“是,是,有!”曹文宗赶忙从袖中取出一叠纸来:“这是慕容将军令人抄录好送来的,据说刘培吉这封信已经是洛阳纸贵,在长安声名鹊起!”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
“嗯!”王文佐没有理会部下的暗示,挥了挥手,示意曹文宗出去。待到对方离开后,他才开始认真的看起刘培吉的奏疏来,凭心而论,这份奏疏写的文辞倒也还行,但最重要的是有的放矢,把王文佐举荐的这些人选的老底揭个精光,而且件件都是证据确凿,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都有人有事可以查证的,由不得人不信。若不是这些人是被王文佐举荐的,朝廷都可以直接派人抓他们然后审判了。不过就算保住了性命,也已经社死,想在大唐的官场混难于登天。
“我这招该不会是太损了?”王文佐弹了弹信纸,转而笑道:“算了,谁叫他们那么贪心,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废这么大气力了!算了,反正一劳永逸了,倒也不用担心卢仁基他们继续折腾了!”
“大将军!”外间传来卢照邻的声音。
“谁呀?”王文佐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样子。
“是属下升之!”
“是卢先生呀!”王文佐笑道:“进来吧!我正想着让人找你来呢,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卢照邻走进门来,恭谨的向王文佐躬身行礼,眼睛里流露出惶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