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整个米南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程平甚至还在县衙门口做了一次宣讲。
这回就显现出了穿越的优势——咱可是对着美国总统大选宣言练过口语和听力的人。
这种宣讲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以情动人,又要有气势,能鼓动人心。
程平抛弃给士族们看的文书上的骈四俪六,全用口语,讲述大历年两次大水时,描述细节“百姓忍饥挨饿车水救田,腹内空空,脚下无力,儿女牵衣,绕车而哭……老幼入城行乞,扑于路旁,或投身于河,那是怎样的惨状!①”
当时便有经历过的哭起来。
程平又解释了这个水利工程的好处,除了泄洪,平时还能灌溉,如此沿河便没有旱田了。
后面就展望未来:“每亩多打三五斗,积累下来,或买驴骡,或翻修老屋,日子愈过愈佳,给大郎娶新妇,二郎上学堂……”小老百姓盼的不就是这个吗?当下便有几个汉子点头,县令是个懂过日子的。
“疏通河道,挖掘土方,确实艰难,但我们能不做吗?我们不能!”
“修建堤坝,搬磊大石,确实艰辛,但我们能不做吗?我们不能!”
“贯通米南全境河道,徭役时间长,又辛苦,但我们能不做吗?我们不能!”
“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为了子孙后辈,为了不再受水患之苦,我们排除万难也要兴修水利。我们能修成吗?——我们能!”
程平顺嘴就把奥巴马的“yes,wecan”用上了。
百姓们群情激昂,“我们能,我们能!”
又有百姓跪下请命,愿意多服徭役,又有有些余钱的表示愿意捐款。
李县尉、赵主簿跟在程平后面,本觉得她这想一出是一出,太不靠谱,这时候却要叹一句:“民心可用!”
白直在旁边维持治安,开始只笑吟吟地听着,听她说到动情处,后背竟然麻酥酥的,到后面程平慷慨激昂起来,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白直脑子里竟然闪过“光华照人”四个字。
程平行为艺术了一回,靠着口耳相传,到征发徭役时,就痛快多了。
钱粮也攒了不少。听闻功德碑的事,一些大商户主动来捐钱——作为“士农工商”排名在最后的阶层,可不是时时有机会把名字与世家大族列在一起的。况且县令才来,花几个钱,也算结个善缘。
有这些有钱的士族、豪强、商家大户撑着,百姓也凑了一些,算一算,缺口很小了。
程平先打造的一批滑轮组、引重车、绞车也到了位——能用工具,还是用工具,提高效率,减少人力消耗。
把人夫编队,后勤备好,五月底,米南水利工程正式开工。
从开工程平就泡在工程上,姜氏很是心疼:“吃不好,睡不好,脸都瘦了,也黑了。”
程平把碗里的小肉馄饨都吃净,汤也喝了,心满意足地胡噜胡噜肚子,笑道:“幸好阿姨在,不然得饿死了。”
姜氏嗔道:“又胡说!”
程平这两天来例假,不大舒服,外面又下着雨丝,姜氏小声道:“你这样,如何还能上堤呢。寒凉要落下病的。”
程平肚子隐隐作痛,也不想去,但现场总要有人指挥坐镇。
李县丞老好人,又盯着夏税的事,不好很劳动他;赵主簿太奸猾,恐怕不肯担责任;白直打架以及管理打架倒是一把好手,工程事却是指望不上他。况且现场本来就是自己在管,别人也插不上手。又庆幸,好在量小,不然真是没法。
程平笑道:“没事,我不下河,只在棚子底下待着。您给我熬点红枣姜汤,我带着,便是有人问起,我只说受了风寒,也能搪塞过去。”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把个女儿家当郎君使。”姜氏小声抱怨自己。
程平笑嘻嘻地拍她肩膀,“我觉得蛮好。”
前世不少理工科专业存在这情况:“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驴使。”作为一个文科狗,程平前世没体会到,这一世,还是文科狗,却体会得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