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楚不敢分辩,老老实实和莫氏一起用了饭,才把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着重强调了她对石江多么满意:“娘,我瞧着那石江,年纪虽然不大,技艺也不算特别高超,可难得的是踏实肯学又不墨守成规。您知道吗,他为了研究古人的脂粉方子,还看了好多医书呢,是我都没听说过的书!女儿觉得,技艺可以修炼,可这份一心钻研的心是极难得的。”
莫氏满面笑容地看着瑜楚比比划划,笑道:“这经营铺子,有时候用了什么人,比卖什么货都关键。既然这个石江合了你的眼缘,那咱们就请他吧。今儿我往南边寄了封信,问问你大舅舅对柳遇春的余氏评价如何,若好,你的大掌柜也就一起定下了。”
瑜楚没想到莫氏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屋里转了几圈,猛然瞧见炕桌上堆的五彩丝线,想起柯皎皎的话,便问道:“娘,端午节快到啦,今天皎皎还问我怎么过。咱们还是和前几年一样,去普照寺过吧?”
莫氏愣了愣,说:“楚楚你还想去普照寺吗?今年你满十五岁了,也算是个整生日,娘还想着好好给你操办操办,让你请几个要好的小姐妹热闹一天。”
瑜楚摇摇头:“我不想在府里过,咱们还是带着璋哥出去吧。璋哥整天读书,也好趁着出府逛逛,疏散疏散。”
莫氏还是有些犹豫:“去年瑜英过十五岁生日,你大伯母不但在府里大摆宴席,还搭了个小戏台,请了戏班子。娘想着,你也不能比她差太多……”
瑜楚无所谓地说:“瑜英是瑜英,我是我,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和他们大房比什么!娘,就算在府里大宴宾客,又能有几个人是真心来贺我过生日的?还不如就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开开心心地在外面玩一天。再说了,以前父亲在时,端午节最爱吃普照寺的豆沙粽子,今年我要多吃两个,把父亲那份也吃了!”
莫氏听了瑜楚的话,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丈夫不在了,女儿连生日都不得好好过,喜的是女儿如此懂事,果然是长大了。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同意了:“好,就依你,咱们端午那天还去普照寺。今天你跑了半天,也累了,快回响月斋歇着吧。”
瑜楚见自己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况且也确实累了,便带着丫头心满意足地回去歇着不提。
夜里,各院都落了钥,田妈妈服侍着莫氏梳洗完毕,把丫头们打发出去准备上夜的东西,趁着屋里没人,小声说道:“夫人,老奴今天瞧见了柯家大少爷,几年没见,已经完全没了孩子气,看起来又老成又沉稳,模样又好,真真是戏文里说的玉树临风。”
莫氏噗哧笑了:“妈妈也会拽文了,还玉树临风呢!”
田妈妈也忍不住笑了:“老奴说正经事呢,夫人别笑话了。老奴听说,柯少爷还没有定亲?”
莫氏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犹豫地说:“你是在说楚楚的……唉,这事我前两年也想过。当时看来,柯府尹虽说比老爷品级高,可毕竟都是京官,咱们家和柯家又交好,再者说,京里一直讲究“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这事说不定一撮合就成了。可是后来敏哥儿中了解元,老爷又出了事,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提不得啊。”顿了顿,又说:“敏哥儿今年也十七了吧,一直没定亲,也不知道柯夫人想找什么样的媳妇儿。”
不等田妈妈答话,莫氏又自言自语道:“敏哥儿是少年才子,京城里头不知道多少有女儿的人家惦记着呢。楚楚虽好,在家世上头,总是要低人一头。”
田妈妈宽慰道:“老奴冷眼瞧着,柯夫人未必是非要挑个高门大户的媳妇。要不然,柯少爷中了解元后,那么些人家又是递话又是打听,若要有心,也不会拖到今日。柯家世代读书,说不得就只想要个读书人家的姑娘呢。咱们姑娘打小就得柯夫人喜欢,模样又没的说,和柯家小姐更是情同姐妹,若论起来,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莫氏觉着田妈妈说的有道理,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寡妇,又没有可托付的至交好友,大房那边更是指望不上,心中一灰,眼圈都红了。
田妈妈知道自己触动了莫氏的心结,也不敢再说,只是劝道:“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夫人不要心急,慢慢打听着就是了。晚了,夫人就歇下吧。”
莫氏点点头,心绪满怀地躺到了床上。
端午节转眼就到了,一大早,瑜楚璋哥就跟着莫氏到延寿堂请安兼告辞。三年来,华府众人已经习惯了二房不在府中过节,当家的罗氏也只是客套地挽留了一番,就把三人送出了府。
一出城,瑜楚瞧着天高地阔,满眼青翠,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璋哥小孩子心性,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总也看不够。看一会窗外,回身趴在莫氏身上,问道:“娘,咱们今天晚上住在普照寺是吗?那我可以在寺里捉蛐蛐吗?还有萤火虫!我还要捉萤火虫!”
莫氏脸上挂着笑,闻言道:“咱们今天不住寺里。”
“啊?”瑜楚和璋哥儿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