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没吭声。
他老爹炎还山当年生意越做越顺,也随大流热心慈善事业,设立了一笔助学金,吕现就是受益人之一,他是学医的,学成之后在大医院历练,同时受雇于炎拓的公司,这人很聪明,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他的话说,有钱人、大公司嘛,免不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操作,必要时需要私下的医疗救护,投桃报李,他是助学金造就的,而今以自己的所长作回报,很合理。
但炎拓怀疑,吕现之所以甘心违规做事、以及三任女友都走不到最后,跟他倾心林喜柔有很大关系:他把林喜柔引为女神,经常埋汰炎拓说,你看看,差不多的年纪,人家辈分比你高,能力还比你强,表面上你是法人,事实上是人家背后运筹帷幄、为你铺路搭桥,你是何德何能,能有这么个女神阿姨!
***
吕现前脚刚走,林伶就到了,还抱了瓶插好的花,姹紫嫣红、叶翠蕊娇,往桌子上一搁,整个屋子都多了几分生气。
炎拓说了句:“挺好看的。”
回想之前的日子,在猪场阴暗的地下囚室里过活,耳边还常传来孙周撕心裂肺的惨叫……
相比现在,真是恍如隔世。
林伶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我给林姨打过电话,她刚好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半个小时就能到。”
炎拓嗯了一声:“她去农场了?”
农场,也就是挂他名下的那个中药材种植场。
林伶点头:“带狗牙去的。”
“去干什么?”
林伶轻笑一声,压低声音:“去干什么……能让我知道吗?”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了一下。
顿了顿,炎拓岔开话题:“那孙周呢?”
林伶茫然:“什么孙周?”
炎拓:“和我一起关着的。”
林伶:“和你一起关着的,不就是狗牙吗?”
这其中看来有偏差,得两头梳理,炎拓示意林伶先说。
***
事情倒不复杂,一个大活人忽然失联,一两天还能等,三五天一过,就得找了。
再加上这期间,林喜柔还接过一个炎拓手机打过来的电话,来电者说手机是捡到的,问她是谁、怎么归还手机。
林喜柔答是医院护工,还提供了公司地址(反正网上查得到),请对方把手机寄回来,说机主回来之后,一定会有答谢,然而奇怪的是,电话旋即挂断,那以后,也再也打不通了。
一开始,大家没往坏处想,只是局限于电话查访,查着查着,觉得不太对,失踪得太彻底,就不像一般的失踪了。
林喜柔先指派得力助手熊黑带人到石河县实地寻人,再然后着急了,带上林伶亲自去了。
林伶说:“实在没线索,就只好悬赏找人了,林姨这种当然不出面,我以公司助理的身份主理。”
说到这儿,林伶哼了一声:“过滤之后,跟我面谈的有三个,这人有没有问题,一见面一交谈基本就知道了——那个司机老钱和开旅馆的老头都老实,让录视频就录视频,拿到钱之后,高高兴兴走了。”
“唯独那个叫大头的,屁事一堆,不同意我定的约见地点,说不安全,要在他说的地儿见;不肯出示身份证件,要保护隐私;也不录视频,说侵犯他肖像权。”
炎拓心下透亮:“他这是故意和你们接触,想掏我们的底。”
林伶点头:“这还没完呢,聊完之后,他跟踪我。林姨说,将计就计吧,让熊黑反过来跟踪他,这一跟就跟到了板牙。”
“熊黑你懂的,性子躁,手又毒,再加上看到你和狗牙都不成人样了,当场就炸了,一把火烧了猪场不说,还把一个女人推火里去了。”
炎拓一怔:“多大岁数的?”
“说是四五十岁吧。”
那多半是华嫂子了,炎拓沉默半晌,说了句:“熊黑不该这么做。”
林伶接口:“是啊,林姨狠狠骂了他一顿。他这一烧,线索都没了,还打草惊蛇,那个大头,再也找不着了。”
炎拓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什么,太快,没抓住,只是下意识问了句:“线索都没了?”
“对啊,”现在说起来,林伶还有点忿忿,“那个村子,本来就没住多少人,救火的都没几个,打听下来,猪场是外乡人租的,什么名姓不知道,遇到个拦车的,还是个傻子,你说熊黑是不是手贱?就因为那女的咬下他胳膊一块肉,他就把人撂火里去了——你至少先套出点话来啊。”
炎拓没吭声,脑子里还盘桓着那句“线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