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乱就乱吧,反正也乱起来了。
余蓉一横,吩咐大家继续赶路,还撂了狠:“大不了赶过去收尸,还能比这更糟?”
好在片刻之后,远处的信号弹重新亮起来了,三发,黄色。
这是联络的标记,来那头的有生力量还是保存住了,余蓉大喜,正要说两句振奋人心的,领队的伍庆忽然骇叫:“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不止伍庆,队伍里还有两三个人也见了,先后惊呼出声。
“是鬼吗?嗖一下子!我还当我眼花了!”
“是白头发吗?”
“我见白眼珠子!白莹莹的!”
队伍一乱,自然也就停在了原地,那几个地枭挤簇成一团,抖得厉害,聂九罗倚住炎拓的后背,好奇地向外张望:又是白头发又是白眼珠子的,她怎么就没见呢?
突然间,视线正对着的地方、不远处的土垛后,一条人影急掠而过。
聂九罗身子一颤,失声叫道:“在那!”
然而,等其它人闻声过来时,那条人影早没了。
炎拓也没看到,急忙问她:“到什么了?”
聂九罗头皮急跳,老实说,进到这青壤,她从没真的害怕过,毕竟她在单枪匹马、身中枪伤时,都能和韩贯、陈福战到差不多平手,如今身体恢复得不错,同伴众多,火力也够,再多来几个地枭,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
可现在,有点心慌了。
那东西太快了,鬼魅一般,飞掠的时候,仿佛眼前窜过一道黑雾,她自问,地枭好像都没这速度,她自己,也达不到。
但身形和人差不多,这就是枭鬼吗?
正斟酌着该怎么和炎拓说,就听嗖的一声锐器破空响,身侧站着的那个人惨叫一声扑倒,紧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向外直驰而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清是怎么事,炎拓一瞥眼,到幽光中似乎有绳急收,猜到人是被拖走的,想也不想,抬枪就射。
然而这种亮度,又未经瞄准,想打中绳子太难,哒哒声响过后,地上腾起烟尘,惨叫声却已在远处了,炎拓下意识想去追,念头刚起,斜后方又是一声惨叫。
他还以为是聂九罗中了招,当场吓出一身冷汗,好在立即反应过来惨叫的是个男人,急回头时,只看到被迅速拖进黑暗里的男人高抬起的脚:这下明白了,怪不得会被拖走,应该是连着绳的飞箭,箭身穿透脚踝、箭头扣住血肉,再猛力一拖,人就被拖走了。
杂乱的枪声响起,这一是真乱套了,枪声中间杂着尖利的诡笑声,那声音似人非人、飘忽不定,石垛后、土堆侧,开始不断冒出人头,是不是白头发不好说,但每一张脸上,的确都有一对煞白的眼珠子。
这些东西,真如戏弄人的恶鬼,动作敏捷得可怕,头刚冒出,瞬间又没了,明明出现在这,忽然又疾掠到那,子弹永远射在它们身后不说,哒哒声里,总会突然响起人被拖倒在地的惨呼:那些原先用绳子串联起来的人还好,拖一倒二,重量在那,一时半会不至于被拖跑,还来得及割断绳子;拉着手的就惨了,情势危急时,谁还手拉手?一旦中招,立时就是被拖走的命了。
也不知是谁先崩溃,大吼了声:“快跑啊!”
这种时候,也难说是聚在一起好、还是分头逃命好,反正那一嗓子过后,人员顷刻间四散,不想跑的也只能随大流了。
炎拓急冲到聂九罗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走。”
他来不及多想,择了个人少的方向,拔腿就跑,刚跑开几步路前方就有土堆挡道,好在不是很高,炎拓双手攥住聂九罗的腰用力往上一抛:“上!”
聂九罗身体本来就轻盈,刹时间就直窜了上去,顺势滚翻到土堆后,炎拓正想蹬窜,忽觉身后风声不对,脑子一激,瞬间偏头。
一枚带绳的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没进了土堆之中。
好家伙,这要是射进了他后脑,他不是当场就完蛋了吗?炎拓出了一身冷汗,手脚却没闲着,连攀带蹬滚上了土堆,眼角余光瞥到箭尾悠悠晃荡的绳子,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要是拽住绳子用力拉,没准能拉过来一个白眼珠子的人呢?
不过下一秒,他就放弃了这想法,对方人数不详,还是别冒这个险了吧。
他迅速翻落下地,聂九罗早等得焦了,一把攥住他的手,再次发足狂奔。
***
无谓是哪个方向了,反正在这下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要能到安全地带、远离那些白眼珠子的人就好。
两人脚下不停,耳边呼呼风声,也分不清是跑起来带风,还是地下的妖风又起,总之,惨呼声和诡异的尖笑声渐渐远了,直至再也听不见。
聂九罗脚下一个趔趄,人险些直摔出去,好在平衡力好,加上一直握着炎拓的手,堪堪稳住了身子。
奔逃以来,这是第一次停下,而刚停下,她就察觉到了不同。
她身子哆嗦了一下,声音低得像耳语:“炎拓,这里好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