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促成了她的转化,很高兴,有她在,就不孤单、有人说话了。不过,小孩子学习能力和对环境适应能力比成年人强,她学说下头的话比快多了,接受得很快。反而是原有语言,用得越来越生疏,尽管常跟她说、帮她练,还是一再退化。你跟她说过话吗?跟她说话,真是让人着急,那语言能力,还不如三岁小孩。”
“还有,说出来你可能会难过,有时候,恨比爱持久,在地下待了几年之后,心心已经不记得什么妈妈、哥哥了,唯独对坏女人,记得很牢,甚至能说得出她大致长相。”
“跟她说,如果有天,再见到这个坏女人,就带来见,能帮她问清楚,当年究竟生了什么事。”
坏女人,林喜柔,林姨。
余蓉已经把林喜柔是血囊事告诉了炎拓,对林喜柔,炎拓感情很复杂,他恨她在自己家的身上吮血食肉,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妹妹炎心,在地下,同样需要血囊,不扮演着个“林喜柔”角色吗?
“那个林喜柔,你后来问她话了?”
“问到了,知道你事、知道你和心心关系,不然,哪有耐心跟你扯这么多。”
“那……后来呢,你杀了她吗?”
“没有,心心要留着她玩,就让她陪着心心玩、给心心解闷吧。”
个“玩”字,听得炎拓毛骨悚然,顿了好一会儿才问:“林喜柔这样的,不是没法去地下了吗?”
“是啊,她下去了很难受,老得很快,骨头软了,背驼了。你不喜欢这样吗?她害了你家,老天把报仇刀递去你妹妹手上,你不开心吗?”
炎拓说不大清。
不开心,没有大仇终得报的欣喜,没什么可难过,更接近于一种麻木。
林喜柔落了个下场悲惨又能怎么样呢,他父亲、母亲,还有妹妹,都以各自的方式,永远“远离”他了。
他问:“能见见心心吗?”
裴珂不咸不淡回了句:“要见可以,不过没什么必要。是,她并不喜欢上来;二是,把问出的事都跟她讲了,她知道有你这个人,但她不记得你了,没那么想见你。”
又说:“你不会以为,她见了你,会泪眼汪汪,或者跟你抱头痛哭吧?不会了,现在的你,对她来说,跟块石头没什么分别。听说你直想找回妹妹,其实丢了就是丢了。”
炎拓强笑了下,没说话,有苦涩况味慢慢爬上心头。
其实丢了就是丢了,那个说话透着小奶音,会护着他、不让妈妈打他心心,早就丢了。
他是终于找到心心了,终于永远弄丢她了。
恍惚中,听到裴珂声音:“说完你妹妹了,说回正题吧。”
“你或许知道,们在地下,有个坑场。所谓夸父后人,在地下,小部分是野生,大部分被抓来、当畜生样圈养,它们只有两个用途,是吃食,二是为们生养血囊。”
“但麻烦的是,它们又不是畜生,是人,有想法,有筹谋。所以长久以来,矛盾不断激化,冲突不可避免。逃跑这种事,时有生。缠头军当然不希望这种事生,谁会喜欢资源外流呢?”
“所以枭鬼是布置在黑白涧阴面、阻止地枭外逃屏障,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外头的人走青壤所获有限、蒋百川几次都是空回?就是因为从源头上被遏制住了,黑白涧里,寥寥些游窜在外,能被他撞上几率,就更低了。”
“但意外时有生,林喜柔就是例子。这女人很聪明,她不但自己逃了,在外头立下脚、打开了局面,在地下,她也有自己渠道,有点类似于偷渡,蚂蚁搬家样,个一个把地枭安排出去。”
炎拓脑子里,蓦地闪过那张excel表格,原来那批人,并不是一次逃出去。
裴珂说:“很不喜欢这样,其实何苦把事情搞这么复杂呢?那些地枭,只要你聪明点,给它们施点恩惠,把它们略微当人看,它们就会感激涕零、安于现状。毕竟,从本质上讲,它们也是人。”
“是人,就有人的各种奴性。多是愿意当奴隶的,多是以能为你生养血囊为荣的,只要你聪明,会安排。切都会井井有条。咱们都上过学,学过历史,学过政治,当矛盾过于激化,你不妨改一改体例。地枭死绝了,对我们没有好处,为什么不能适当让利、给它们点甜头,让它们更好地服务我们呢?”
“那些没脑子缠头军,把下头搞得水深火热,两千年,原地踏步,点发展和进步都没有。那儿可是我家啊,要永远活在这么个没指望地方吗?”
裴珂的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傲慢的微笑:“有天,忽然就想通了。既然这群废物没这个能力,那就给挪地方,让我来吧。”
炎拓下子就明白了:“你想和他们斗?”
裴珂反问他:“人在哪儿不斗呢?”
在地下,想解决分歧,难道要靠讲理?话,话没说两句,就叫人生吞活吃了。
她要不动声色,慢慢培植势力,步一步,让地下变天。
“当然没有脑袋热就去斗,没把握的事不做,想斗,得有足够实力。你看到了,这些年混得不赖,心心是我心腹,除此之外,已经能驱使一些人、号施令了,但这远远不够,那些,不是自己人,不是和有同样想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