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死了的人,并没有活着的人痛苦。”他低声呢喃。
我以为他又在想白小茵,心里漫过内疚。
难道他是因为失去此生所爱,所以需要去挣得更多财富地位,填补他内心的空虚吗?
他放开我,启动车子往前。
“有一次,我听一个女同事这么说过,”他沉沉说,“她去医院检查,肚子里长了东西,等待检查结果的那几天她很害怕,并不是害怕自己会死,而是害怕她的亲人,她的孩子,该怎么接受,她的离去……”
我安静地听着他说话,试着去探究他的内心。
“她说,她没法想象,她的亲人那撕心裂肺的痛,尤其是她的孩子,一想到孩子悲恸哭泣的样子,她就觉得崩溃。”
他停顿下来,我小声问:“后来呢?她怎样?”
傅颜笑笑,“后来结果是良性。”
我松了口气,但已经体会了一番那女人的心理历程,我也没法想象,如果我死了,没有妈咪的小唯怎么办。
“她之后和我们说,等以后她有了孙子,她不会太多地去亲近,她心里会很爱,但不会去亲近,不会让孙儿太爱自己,这样自己走的时候,他们便不会太伤心。”他接着说。
我默默听着,转头看他一眼,他和我说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他幽幽缓缓地呼了一口气,好似心里压抑着太多悲伤。
“你现在不会懂得,但将来可能会懂。”他幽幽地说。
我是不懂,但他压抑的悲伤,让我那厌憎他所作所为的心,淡了几分。
“无论我怎么对你,你记着,”他的声音冷沉了,“我不是爱你,也没有对你好,夏景,你只是个替身,我也只是在缅怀一段往事。”
他说得很决绝冷漠。
一暖一冷,在他身边,我恍如在那阴晴不定的早春,还没来得及感受太阳的温暖,呼啦啦又冷空气来袭,温度降到冰点。
我笑笑,佯装淡定:“我明白呀,我也说了,我不抗拒,只是在补偿当年我妈造就的错误和罪孽。”
“不爱,就不会痛,”他低沉说,“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爱与痛,对于我来说,已是曾经沧海,也是过眼烟云了,”我还是微笑,情绪毫无波澜,“你不必顾虑太多,傅颜。”
他沉默了,车平稳行驶在环城路。
“但是,我真不希望你……涉足违法的事情……”我小心措辞,转头看他。
他的脸色随即绷紧了,冷冷说:“我的事情,说了你不要管!你也还不够资格管!”
他后边这句,格外扎心,我自嘲笑了笑,点了点头。
心情一瞬便黯然了。
但我却不想就此放弃了,我是个执拗的人,我告诉自己不着急,慢慢来。
车到了医院,我刚下车,白晚晴便跑了过来,狠狠瞪着我。
我挺直背,高高在上地睇着她。
“阿颜!”白晚晴奔到傅颜身边,挽住他胳膊。
“放开他,若是给爷爷知道,你们还在一起,爷爷一定会生气。”我冷若冰霜地命令她。
“阿颜——”白晚晴抱着傅颜的胳膊摇了摇,让他替她说话。
“乖,你怎么又跑医院来了,你去公司,一会我会过去。”傅颜拦着她,柔声哄着。
我高冷地看着他们,白晚晴剜了我一眼,那眼神恨不能将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