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阳知晓韩信猜到了将士之言,并未回应,只是先望着西南巴蜀方向,再北望赵地。
面对将士时还高傲的面容,平生出几分苍凉。
“冒顿该早攻下了燕北之东胡,非在魏地,亦该在赵地了。冒顿若兵下。。。韩大统领在河南国时所言胜算所剩几何?”申阳问道,语气中却夹杂叹息。
“仍是十成。”韩信语气凿凿。
“非是稳定军心之言?”申阳笑问道,虽是佩服韩信,却只当他是在玩笑。
“匈奴之兵号称足足三十万,却亦是血肉之躯。虽趁九州乱时壮大,未必输于秦国当年雄兵,然即便秦国雄兵与信为敌,终会有所疏漏,信可一击胜之,除非。。。匈奴无胆迎战。”
“哈哈哈。。。”
韩信话音刚落,二人齐齐为此狂言而笑。
申阳目光收回韩信身上,可察觉到面前之人对他的警惕。
“韩大统领以为。。。本王是何许人?”申阳调转话锋。
未待韩信开口,申阳自顾自开口,“柴武受项羽之命,携济北王尸身入秦,为韩大统领留于河南地,一见如故。韩大统领可从未如此厚待本王。想来本王在韩大统领心中,非是一路人吧?”
念及解围在先,韩信不想欺瞒,轻轻点头。
“哈哈。。。本王如此问,大统领竟真不避讳。军谋虽过人却不识人心,若遇不善之主,恐有性命之危啊。”申阳笑道。
“多谢王上指教。”韩信拱手道。
“不必多礼,大统领若要谢,早该在如入河南国时便该谢。君王之下,总有些不畏死将士意图暗杀大统领,以求河南国无二王,皆被本王拦下。本王可非是畏惧韩大统领兵强马壮。”申阳正色道,“只因本王望韩大统领便如,望别途之己。”
“王上说笑了。王上当年便在天下名士麾下为臣,在下身无寸金,如何可比?”韩信自嘲道。
“天下英豪。。。何人当年非是身无寸金?”申阳眯眼,似在回忆当年,“常山王本是信陵君门客,潦倒而貌美,后因妻族而起。本王当年便如韩大统领投靠项羽般投靠常山王。当年亦仅是无名之辈,与持戟郎无异。”
韩信来了兴致,侧耳恭敬。
“若论领兵谋划,本王不及韩大统领。然若论察言观色,韩大统领不及本王。”申阳轻笑一声,自嘲当年的小伎俩,“何为宠臣?便是行事,所厌所好与主上同,再凭几身些许之能,便可得上厚爱。常山王当年手下能者众多,然仅有本王同列为王。”
韩信听至此处,心中渐生不屑。
“韩大统领为持戟郎时,屡次谏言项羽,却屡次被忽视。本王若有此能,定会顺项羽心意言之。计策有上下之分,项羽若不喜上策,只需稍加更改,变为其心喜之中策,定可大得重用,便如本王当年一般。”
韩信虽有感激,但申阳所言,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正欲全心思虑他日交战之法,忽瞥到申阳咬牙皱眉,似是极为痛苦。
“本王当年踌躇于此,便有了今日之位。然。。。本王当年之谋略亦非常人可比,经年已久,早不复当年一般。。。”申阳扶额叹息,叹息着不断曲意迎合,而渐渐失去的聪慧。
韩信有所感触,心生怜悯安慰道,“数百年前,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其后人又于谢地建立申国,申姓一脉自此而来。而今王上旧地立国,当可光耀祖宗,无需喟叹。”
“可本王心中英豪非敬本王,光耀祖宗有何何用?”申阳苦笑,意指韩信。
“这。。。”
韩信不知如何应答,申阳突然释然一笑,轻捋乱发。
“罢了,本王心中敬常山王,韩大统领不敬本王,算是报应两清了。”
“不敬常山王?!”韩信抬眼不解。
“正是。”
“可。。。王上心怨子婴欺瞒常山王,连同范增伐秦,岂会有假?难道仅为分得秦地?”韩信问道。
“皆非是。”申阳摇头,“乃是为了沛公。”
韩信更是困惑,“刘邦与王上并无甚密私交,如何。。。”
“沛公当可带来另一天下!”申阳顿时目带憧憬,全无颓意,紧握双拳,“夏商周三代,皆是王侯得天下,其后嬴政,项羽亦是大臣之后。唯有沛公起于微末,深知民间疾苦,手下不乏盗匪,屠夫,小吏。。。定能带至大同之境。天下为公,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若有此世,本王亦无需委屈求进。。。”
韩信先是暗笑申阳的念头可笑,其后想到当年母亲死后,不得不在百家白眼下糊口度日。虽有亭长怜悯供饭以对,又不得不在亭长妻刁难下离去。常遇屠夫之辈恶待,而有胯下之辱。。。饿极之际,幸得淮阴老妇一饭之恩。
“此世。。。当真有王上所言大同之境?若真有,可是刘邦可造?”韩信目眺远方喃喃道。
“定有大同之日,却非是匈奴可造。我等先且先驱逐匈奴,若无人有此心,你我便为之!”
申阳朝着韩信张手,韩信笑意握之。
“哈哈哈。。。”
二人心中毫起四涌,其间诸多算计提防,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