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回碎玉轩梳洗一番后便与双儿一起去了前厅,雨后的夜晚,空气微凉,深吸一口,如清冽的山泉,沁人心脾。
萦绕在远处山间的云雾已渐渐散去,漆黑的夜空少了繁星的点缀,显得有些暗沉。
沈云溪走进前厅,抬眼就看见凤轻尘姿态优雅的端坐在高座上,见她进来,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对龙九说道:“押元香上来。”
龙九应声,转身出了前厅。
见此,沈云溪向站守在凤轻尘身边的龙五和楚含微点头后便寻了一座位坐下,元香紧跟在她身后,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的身旁。
顷刻,元香就被押了进来,面上的神情已恢复平静,只是眼中相较于往常多了一丝冷意,她没有跪下,笔直的站在厅中,不恐不惧。
凤轻尘拈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茶盅,他幽幽开口:“说吧!为什么杀宁梦?”他面色冷肃倨傲,令人不由得一阵发怵。
元香转仍旧笔直的站着,抿了抿唇,不卑不亢的说道:“今天我既然被你们抓住我认了,至于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
瞬间,凤轻尘拈盖的动作骤然停下,他慢慢抬起头来,冰冷的眼神里渗透出来的几乎是满满的愤怒。
沈云溪转眸看了一眼凤轻尘,抬头对元香淡淡的说道:“元香,有些事我们不说并不表示我们不知道,既然让你先开口便是给了你说话的机会,与其与我们对抗到底,还不如如实的讲出事实,这样之于你,之于我们,都再好不过。”
元香并没有马上回话,抬眼扫视了一圈厅中的人,见他们面上尽是肃寒,最后她将目光落在沈云溪的身上,深呼一口气,道:“好,我说。”
闻言,凤轻尘眸中的怒气方才消褪了些,只是看向沈云溪的眼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滞留的时间虽然只有一刹那,但却仍旧被沈云溪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微微侧眸,扫了一眼凤轻尘的方向,微微勾了下唇角,然后收回视线,沉静的看着前方的元香,听她款款道来。
她说:“那一晚,我偷潜进书房,试图盗取军中机密,后来虽然逃脱了龙五的追捕但却被宁梦无意中瞧见了,她虽然不知道我是潜进书房的人,但我却不能冒险。”
“于是,我便将她带回房中将她毒死,又趁静娴让我去厨房端甜点时将她拖到湖边,试图让人误以为她是因为前几日险些被她后爹侮辱而轻生。只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薇眯着眼看着沈云溪。
“只是没想到会让我拆穿了你的诡计。”沈云溪轻勾唇角,清寒的对她说道。
她万万没想到掩藏在这背后的竟是这样的原因,她曾无数次的想她有可能杀害宁梦的原因,但独独露了这一条,每当要将那晚招贼的事情与之联系在一起时便又一闪而过了。
“是,如果不是你,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费劲心思的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静娴,却没想到还是被你破坏了。”元香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此说,不单那些毒药,连那到碎玉轩说看见静娴在映月阁发生争执的丫环也是你安排的?其实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你?”
“没错,是我刻意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她才会到碎玉轩与你说明。”元香傲慢的说。
但随后却被沈云溪后面的一句话愣愣的震住,她说:“只是,你早在那天晚上就想杀我了。”
元香瞠目,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讥讽的笑着说道:“原来,你在那天晚上就怀疑我了。”她又是一苦笑:“也难怪今天我会载在你的手上了。”
沈云溪浅浅一笑,说:“错了,那一晚我只是隐约的觉得你不简单,但在发现宁梦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你身上,直到那天在静雅苑当我提出要为你把脉时,你是那般小心和谨慎,这又才让我对你多了几分注意。”
“而你去映月阁根本就是个错误,静娴百般的对你我是看在眼里,你刻意的去在意她反而让自己的不纯想法暴露了出来。我会怀疑你,但我却没有一点证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静娴,若是你按兵不动,你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
“哈哈……”元香笑得无奈而讥讽:“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我太沉不住气,我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败给了我自己。哈哈……”
沈云溪静静的看着这样的元香,没再说话,她这话没错,但若是其他人,她也不一定会输。只是,她的狠毒此刻想来仍旧让她意外,难道如她这般的就可称之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这句话当真有几分伤人,可世事又尽是如此,往往不如常人所想那般美好。
凤轻尘看着元香,脸色黑沉,冷冰冰的话从他薄唇吐出:“你背后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四次与本王做对?!”
元香止住笑,冷凝着凤轻尘道:“王爷,我既然会将杀害宁梦的真相告诉你,就想到你会问我这些问题,可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语中,含着满满的讽刺。
凤轻尘的怒火可说是被元香挑到了极致,拳头轰然而下,茶桌茶杯砰然破裂,碎了一地。茶水点点飞溅到沈云溪的裙摆处,隐隐的能察觉出几分湿意来。
但,沈云溪并未理会,唇角边上反而还因凤轻尘这抹怒气向上扬起一弯弧度。对这样的自己,她觉得很无奈,可也很高兴。
不过,看着毫无惧色的元香,心下念着,想来她当真是不怕死了。或许是觉得退无可退了吧。
下一秒,沈云溪却突然听见凤轻尘轻轻笑了,然后他说:“你不说,难道本王就没有办法了吗?本王在天祁国嗜血残暴的名声也并非只是传言而已。”
凤轻尘面色铁青,冷厉的样子,就仿若来自地狱的撒旦,让在场的人不由得打了寒噤。连常年呆在他身边的龙五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