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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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开始的时候,充斥克劳鲁教派的,的确都是忠心不二的狂信者,为了传播他们深信的教义,不怕嘲笑,不怕殴打,执着的利用一切机会,去大声的咆哮和吼叫着。
“那时,下手也狠啊,官府抓着,连审都懒得审---也知道这些疯子讲不通理的。”
那时,克苏鲁教徒们被抓进官府后,最标准的流程就是直接一顿好揍,然后枷号示众,更多的时候,烦他们扰乱街巷的巨商或是帮派们,还会忍不住自己出手对付。把他们堵在黑巷里教训。
“那时啊……这些人是真跟老鼠似得,见不得光,但那时啊,他们教中,也真是齐心,也真是虔心。”
后来,克苏鲁教派的境遇慢慢改善,一方面,有虽然不相信,但愿意试着下点注的商人给他们提供了部分资金,另一方面,感怀于景教自己也曾长年作为地下宗教被追来逐去,阿罗本出面缓颊,很大程度上扩充了克苏鲁教派的生存空间。
“……然后,可不就变成今天这样子了吗?”
低声笑着,张赤脚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把事情讲的很明白了,但对面,张元空的眼神却依旧疑惑。
“不明白吗?真是麻烦啊……”
皱皱眉头,然后,他不满的摇着头,一边叹息说:“果然今天是喝太多酒了吗……”,一边坐直了身子。
“大真人啊,我只是一个没什么出息更没什么追求的老头,要说还有什么可以自豪的,那也就是活的够久,看过了很多东西。”
从出现在张元空面前以来,张赤脚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我知道您眼里根本就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但有些东西啊……请您听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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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来到武荣,从此就留在了这里,在这个汇聚了四面八方商人与货物的地方,张赤脚听到了很多故事。
“我听说,不知何年,不知何国,曾有两群人……唔,你就当是两个教派好了。”
张赤脚听说,这两群人的目标相同,都想要推翻原来的朝廷,但时代不同,际遇也大不相同。
前一群人被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对付他们,不惜捕风捉影,即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人头滚滚,天地泛红。
“但不管怎么杀,也杀不绝他们,那些人啊……真正是作到了大真人您说的,向道之心,坚如磐石。”
一个人倒在刑场上,便有一千个人站起来,当然,这中间,也不断的有人离去,但整体而言,这群人从未溃散,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团结和坚强。
“当然,我倒觉得,这最大的功劳吧,还得算是官府的。”
哼笑着,张赤脚尖酸的说,没有原本官府数十年如一日的为渊驱鱼,大概也不会有源源不断加入这群人的新鲜血液,但不管怎样,终究,还是这些人自己首先没有放弃,没有背离。
“后来啊,这群人就得了天下。”
转战三十年,头颅三百万,他们终于将至高权力掌握手中,那天,他们回过头来,见身后铺枕狼籍,尽是同志忠魂。
后一群人,际遇比前一群人真是好了不知多少,他们可以一边拿着朝廷的俸禄,一边去放手攻讦朝廷,他们皆有“清流”之声,每一发动,朝野尽是赞赏附和之声,而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捕快上门,军马捉拿,甚至,连官府之中,朝堂之上,也多有人与之唱和呼应,以为这群人当坐天下,当得天下。
“听说啊,连当朝的相爷,都是他们一会中人。极盛之时,他们把持天下言路,威风无双。”
但,同样是前后三十年,这群人不仅没能夺取天下,反而在不间断的内讧中,不断分裂,不断衰弱,一天比一天更被人嘲笑,一天比一天更象是笑话。
“为什么?”
张赤脚问张元空,为什么?
“一群人面对的是刀枪剑戟,一群人面对的却是欢呼赞叹,一群人每天都在提头挣命,一群人却座居清流上品……一边是艰难困苦,一边是富贵安乐。”
到最后,凝聚起更多人的,发挥出更强力量的,却是日日在艰难困苦中血战的人群,张赤脚问张元空,这是为什么?
“……你认为呢?”
面对张元空的反问,张赤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表示说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想通这个道理。
“因为……宣布说自己是后者的一员,会得到声望、地位与金钱,宣布说自己是前者的一员,却只能得到追与杀。”
“想保证一个组织的纯洁,想保证一个组织的力量,大真人啊……其实,只需要一个问题。”
“加入他们……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