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默然片刻,也不禁长长一叹。是啊,杨勇所作所为,确实离他们的期望太远。可是……废太子啊!若他们当真迈出这一步,等待杨勇的,可就是幽闭一生,身为母亲,她于心何忍?
杨坚见独孤伽罗默然不语,心中也是暗暗一叹。杨勇自幼在他们身边长大,他又岂会没有疼爱?只是,这太子之位关系到大隋江山、万千子民,岂能因为父母的慈爱而置之不顾?伽罗聪明绝顶,明白事理,偏偏在这儿女之事上瞻前顾后。
第一次,二人之间失去了原有的默契。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坚刚刚安抚过耿康的家人,还不曾着手调查王谊,江南等地就连续上报,有小股流寇作乱,打的竟然是前周宇文氏的旗号。
消息一出,满朝皆惊,杨素立刻出列奏道:“皇上,我大隋立国已有九年,宇文氏虽有不满,却始终不能成事,此次起兵,想来是借陈国新亡、江南局势不稳,想要浑水摸鱼,臣请旨,前往江南扫除余孽!”
独孤善立刻反对,奏道:“皇上,江南叛乱固然要平,可是今日一早得到奏报,有一队兵马一路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已经打到同州。同州离我大兴只有百余里,臣请旨先平同州之乱!”
杨广立刻跟着出列:“父皇,儿臣以为舅父所言极是,同州离我大兴不过百里,先除眼前叛乱才是当务之急!”
杨素见二人请命,立刻转话道:“皇上,臣附议!”
杨坚点头:“就命你三人带兵前往平叛,只是此次叛乱太过离奇,必要搜寻证据,查实是何人作乱。”
三人齐声领命,候到退朝,一齐出宫,点兵向同州而去。
下朝回宫,刚进千秋殿,独孤伽罗就挥手命众奴仆退去,向杨坚道:“大郎,同州兵马来得蹊跷,而且,纵是宇文家的人,也断断不是皇室正统。”
北周皇室正统,离开过大周的只有两人。当年明帝的太子,独孤伽罗亲姐姐的遗孤宇文贤,当初为避宇文护之祸,由吴江护送至齐国,避世隐居。后来武帝伐齐,他又辗转前往陈国,随后失去消息。此次灭陈,他们才知道早在宣帝祸国时,他曾悄悄返回大周,哪知途中遇到民间变乱,死于流民之中。
而废静帝宇文阐到如今也不过十五岁,且人在北国,如果是他,北国不会没有动静。
杨坚点头:“想来是别有居心之人打着周室的旗号作乱。这几年,我大隋渐渐强盛,各州府都养有自己的兵马,别处不说,单是同州就拥兵五万,怎么会轻易被人攻破?”
独孤伽罗见他也想到此节,连连点头,沉吟道:“单是这路兵马,已夺下五座州府,可是偏偏又不派兵驻守,抢掠之后离开,只能说明他们并无太多的兵马!”
可若他们没有太多兵马,又如何能快速攻下同州?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疑问。杨坚皱眉道:“如今,只能等到大哥他们回兵,再问详细吧!”
杨坚本以为攻打同州总要月余,哪知道十日后,独孤善、杨广三人就率兵回京,除去几名生擒的叛军之外,杨素又呈上几册典籍。
杨坚接过典籍略翻,吃惊道:“这是我们麟趾馆里的典籍,上书各州郡详细的山川地理、粮草兵防,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独孤善回道:“皇上,这是在同州总管府内查获,已经得到同州总管确认,并不是总管府里的东西!叛军首领供认,这是得自王谊之手!”
独孤伽罗失声道:“王谊?哪个王谊?可是打死耿康的王谊?”王谊,可是太子近臣,而且他打死耿康,就是为了从麟趾馆内取用典籍!有这些州郡的典籍在手,大隋的兵马布防就都一清二楚,难怪叛军能轻易攻下同州。
独孤善自然知道她的担忧,只是微微点头,也是面有忧色。
独孤伽罗断然摇头:“荒唐!堂堂太子,岂会与叛党有关?必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杨广立刻跟着点头:“是啊,皇兄是我大隋太子,怎么会勾引叛党?这其中必有隐情!”
杨坚注视着案上的典籍,脸上神情却意味不明,向杨广问道:“可曾命人去查王谊?此人现在何处?”
杨广立刻道:“回父皇,儿臣一进城,就已命人去擒王谊,此刻想来也该进宫了!”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小太监回道:“皇上,殿外有晋王府的侍卫求见!”
杨坚命人唤入,那侍卫先行过大礼,张嘴就道:“皇上、殿下,王谊逃了!”
“逃了!”杨坚霍然站起,冷声命道,“立刻封锁四城,满城搜捕,务必要将此人擒获!”
独孤善三人领命,再不敢耽搁,答应一声,奔出殿去。
独孤伽罗见杨坚死死盯着几本典籍上,轻轻摇头:“大郎,我不信勇儿会与叛党勾结,那个王谊,必定有问题!”
杨坚点头,长叹一声坐下,摇头道:“纵然他没有勾结叛党,王谊也是他的近臣,他总是识人不明!”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
独孤伽罗一窒,再说不出话来,只得道:“等抓到王谊,事情自然会真相大白!”又劝解几句,这才施礼告辞,一出殿门,速速命人前往东宫,唤高灵前去甘露殿。
高灵匆匆而至,独孤伽罗也不等她见礼,径直就问:“王谊打死耿康那日,前往东宫讨要令牌,你可在场?”
高灵立刻点头,叹道:“那时王谊与三皇嫂你一句我一句将太子激怒,不管我如何阻拦,他总是不听,终于闯出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