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之所以贫瘠,是因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而三人细查之下,发现定州田地宽广肥沃,只是灾害加上战乱,无人耕种,才致使定州越来越穷,直到如今的地步。
知道了问题的症结,三人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互视而笑。
如此一来,他们只要设法引水灌田,安民耕种,三五年内,就可令定州焕然一新。说起来,此事需时太长,可是如今他们避世此处,最不缺的,也就是时间。
从第二日开始,杨坚就命定州各级官员四处勘察河道,察看田地,思虑引水灌田之法。耿康见他如此安排,显然要大展拳脚,顿时精神一振,亲自陪同他踏遍定州境内所有的河流湖泊,与他一同商议引水之法,思考如何能顺利将水引入田地,还能尽量不劳民伤财。
那一日,独孤伽罗得一时闲暇,陪同杨坚去城外察看河流走向,立在河边,但见不远处的河滩上密密地生着一片竹林,不禁心头微动。
杨坚刚刚查过水质,见她怔怔出神,起身向她走来,问道:“伽罗,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除去竹林,再没有旁物。
听到他询问,独孤伽罗恍然回神,一把将他抓住,连声道:“大郎,我想到了!当初宇文会所说的伽蓝陀,我们都以为是指寺庙,可是你记不记得,典籍记载,伽蓝陀以其所有之竹园起精舍奉佛,后以其名称此僧园。伽蓝陀的本身,实则就是一片竹林啊!”
杨坚自幼本就在寺庙长大,被她一点,瞬间恍然大悟,“啊”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指的是流水?”
独孤伽罗慢慢点头,一字一句道:“流水边的竹林!”
他们追寻多年,一直无果,此时那句偈语解开,谜底竟是如此的简单。
杨坚深吸一口气,俊眸闪亮,欣然道:“如今定州城河流田地都已勘测,如果我们能找到那批藏金,就可雇用民夫立刻动工,田地立刻就能得到灌溉!”
独孤伽罗点头,又思忖片刻才道:“单单一片竹林并不能藏金,如今我们只往依山靠水的竹林去找,必定能找到藏金之所!”
范围缩小,目标既定,二人顿时精神大振,会同独孤善,开始搜索每一片依山靠水而生的竹林。只是定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边又多是山,河道蜿蜒,三人寻找多日,都是无功而返。
那日三人又是一日徒劳的寻找,拖着疲累的脚步踏入总管府,杨坚见独孤伽罗一脸疲惫,心中疼惜,柔声道:“明日有我和大哥去就好,若有消息,立刻命人报你!”
独孤伽罗却默默出神,对他的话好似没有听到,直到他连唤数声,才悚然回神,看看他,又看看独孤善,皱眉道:“这几日,你们可曾觉得我们身边有些怪异?”
杨坚和独孤善错愕,对视一眼,各自摇头。
独孤伽罗皱眉道:“似是有人暗中跟踪,可是我几次回头,又没有人!”见二人都茫然摇头,捏一捏眉心苦笑,“许是这几日太累,我又在胡思乱想!”她振作一下精神,不再多想,别过独孤善,与杨坚一同回房。
二人刚刚走到门口,突然间,只听背后风声骤起,袭脑而来。独孤伽罗一惊,下意识一推杨坚,向左疾避。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支利箭擦过她的脖颈,射上门扇。
杨坚喝道:“什么人?”拔步就要追去,却被独孤伽罗一把拉住:“是有人以箭传书!”目光扫过黑暗中的庭院,她上前将门上利箭取下,果然见箭身上裹着一张带字细绢。
二人进屋,就着灯光向绢上细瞧,只见上面是一行整整齐齐的字迹:要获伽蓝陀,必往东罗山。
杨坚动容道:“难道我们要找的地方在东罗山?”重要的是,居然有人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而那送信人也知道那东西在什么位置。
独孤伽罗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有人指点迷津,我们明日前去一查就是!”话虽如此,心中却暗暗戒备。此人暗中指点,看似一片好意,只是刚才那支利箭来得突然,带着杀气,令人不得不防。
第二日,伽罗一行三人问明东罗山的方向,出南城门而去。
靠着东罗山,有一条极大的河流蜿蜒而过,在山和水之间,果然有一片极大的竹林。独孤伽罗立在竹林之外,耳听流水潺潺,看看竹林幽幽,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皱眉道:“我们多日搜寻无果,如今这线索来得也未免太过容易!”
独孤善却不以为然:“若不是我们追查多年,你又如何会锁定定州?这些日子,我们几乎踏遍定州四周所有的地方,迟早会找来此处。”
独孤伽罗摇头,想到昨晚的那一支利箭,心中总觉不安。她正在这里犹豫,就见一名衙差急匆匆向这里而来,躬身道:“大人来得正好,耿刺使在河边发现一堆白骨,请杨总管前往查看!”
白骨?还一堆?
杨坚皱眉,向伽罗道:“我们去瞧瞧!”当先向河边而去。
河滩上,几十副白骨一字排开,虽然是在阳光下,可看起来依然阴森可怖。
杨坚等人不禁轻吸一口凉气,微微定神,上前细细查看。但见白骨大多齐整,并无断裂,从大腿骨的粗壮程度来看,全部都是成年男子。且大骨上已有细微小孔,骨质已经变得疏松,显然时日已经久远。
独孤善看得心惊:“这许多人死在此处,竟然没有人知道?”
耿康摇头道:“定州城中并无大量人口失踪的案子,这些人或者是外乡人!”
杨坚蹲下身,对白骨一一细查:“这些人的指骨大多较常人粗一些,有一些扭曲变形,是常年习练外功或者做粗活造成。”翻看指骨的手突然微微一顿,手握成拳,他慢慢站起,向耿康道,“死者为大,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还是先行安放,日后再设法处置!”
耿康应命,吩咐差衙前去唤人,将白骨一一收起。
独孤伽罗见杨坚低头思索,上前问道:“大郎,可有什么发现?”
杨坚回头,见耿康等人还在查看现场,招手将独孤善唤来,将紧握的手一摊,只见掌心金光烂然,竟然是一小锭金子:“我在白骨的手掌中找到,想来那人死前紧紧握住,并没有被人发现。”
独孤伽罗与独孤善对视一眼,齐声道:“难道是藏金?”
杨坚郑重点头,转头望向群山,目光寸寸轻移,低声道:“我问过村民,这竹林之后就有一个山洞,只因不好攀爬,所以人迹罕至。想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独孤善立刻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拔步向竹林而去。杨坚辞过耿康,与独孤伽罗随后跟上。
三人穿过竹林,沿山坡而上,独孤伽罗越走越慢,终于停住,唤道:“大郎,大哥!”见两人回头,她逐一望去,摇头道,“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