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不理不睬,与他擦肩而过,跳上马疾驰而去。高颎愕然,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独孤伽罗赶到,眼看杨坚已经驰远,忙向高颎道:“高大哥,快!快追上大郎,怕会出事!”
高颎大吃一惊,也顾不上细问,急忙冲出府门,上马疾追。
杨坚于宫前下马,大步进宫,直奔文昌殿。安德见他去而复回,忙迎上见礼:“随国公,皇上正在批阅奏折,还请随国公稍等!”
杨坚不理不睬,径直向里直冲,新任武伯王鹤看到,忙上前阻拦,唤道:“随国公……”
杨坚一肘将他撞开,顾自向内直闯。
王鹤暗怒,命禁军上前阻挡,自己拔刀在手,横身再将他拦住,冷声道:“随国公,你若定要强闯,可别怪卑职失礼!”
刀光寒芒刺上双目,杨坚微微眯眼,骤然出手,一把抓住刀背挺身直进,横肘直击。王鹤一惊,疾步后退,奈何单刀被他抓住,竟然躲避不开,一声闷哼,已被他一肘重重撞上,胸口顿时一窒。
杨坚不等他反应,抓刀的手向外一送,跟着一腿横出,顺势将他扫倒,再不多看,大步向殿内直闯。
宇文邕正在批阅奏折,听到殿外喧哗,不禁暗怒,扬声喝道:“什么事?何人喧哗?”
话音刚落,只听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杨坚怒容满面,疾冲而入。在他身后,王鹤与几名禁军跌跌撞撞地追来,听闻皇上喝问,连忙跪倒:“皇上,随国公强闯,微臣无法阻拦,请皇上恕罪!”
宇文邕见杨坚强闯文昌殿,只觉皇权受到轻视,不由心中暗怒,却又不愿与他反目,只得摆手道:“随国公要来就来,为何阻拦?还不退下!”
王鹤见杨坚如此无礼,宇文邕竟不责备,不由心中悻悻,只是皇帝话既出口,他又不敢不遵,只好应命,磕头退出殿去。宇文邕调整一下情绪,放缓声音唤道:“二哥有什么事命人通报就是,又何必强闯?”
杨坚不理,将两扇殿门合拢,转身向他怒目而视,咬牙问道:“为什么?”
宇文邕见他双目赤红,满面怒容,一时心虚,强装镇定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杨坚见他目光闪躲,分明是心虚又不愿承认,失望之余,心中愤恨交织,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向他逼近几步,恨道:“你知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宇文邕被他气势所慑,不禁倒退几步,慌乱道:“二哥,你……你是朕的兄弟,你要信我!”
“信你?”杨坚怒吼,“你若将我当成兄弟,又岂会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来?”
被他责骂,宇文邕心头怒起,咬牙喝道:“大胆,朕是君,你是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杨坚,你要以下犯上吗?”
杨坚见他以皇权相压,心中更是失望至极,怒道:“以下犯上又如何?今日不打醒你这个昏君,恐怕这大周江山将会毁在你的手里!”说话间,上前几步,挥拳向宇文邕击去。
宇文邕早有防备,一把将他手腕抓住,怒声喝道:“杨坚,你犯上作乱,就不怕抄家灭族?”
杨坚见他仍以势强压,心中怒火更炽:“你羞辱臣妻,若有胆昭告天下,我杨坚一死何惧!”反手一掌,向他面门劈去。
宇文邕被他说到痛处,也是心头怒起,侧身避开,挥拳向他反击。
此时高颎刚刚赶到门外,杨坚最后一句话清晰落入耳中,顿时震惊莫名,抬腿一脚踹开殿门,疾闯而入,眼见二人打得难分难解,直冲而上,这边一挡,那边一架,将二人挡开,连声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只是那二人已经打红了眼,哪会理他,绕过他,仍然拳脚相向。宇文邕怒声喝道:“杨坚,朕看在兄弟一场才容你放肆,不想你竟得寸进尺。”
杨坚回他一拳,咬牙道:“这许多年,伽罗为你出谋划策,为你四处奔波,你若当真将我当成兄弟,又岂会做那等禽兽勾当?”
宇文邕怒道:“朕与伽罗青梅竹马,她本来就该是朕的,若朕不是将你当成兄弟,又岂能眼看着你们恩恩爱爱,自己忍受这锥心之痛?”嘴里喝骂,手脚动作却丝毫不缓。
高颎急得跺脚,只是这二人功夫都在他之上,他挡得住这个,挡不住那个,无论如何都拆分不开二人。
正在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殿门外一道人影疾闯而入,挥手挡开宇文邕一拳,横身插入二人之间,挺身面对杨坚:“大郎,住手!”
杨坚一掌劈出,看到她,生生停住招式,怒道:“伽罗,让开,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禽兽?!”
独孤伽罗向他定定而视,一字一句道:“大郎,你要打,就先打死我!”
“你……”杨坚气结,身子微微颤抖,手掌却慢慢收回,恨恨怒视宇文邕。
此时王鹤已带人冲入殿门,跪下请命:“皇上,杨坚等人擅闯文昌殿,臣请旨擒拿!”
杨坚挺然而立,向宇文邕怒目而视,连目光都不曾退缩一分。
高颎暗惊,立刻上前一步,向独孤伽罗道:“伽罗,带杨坚先走!”
独孤伽罗目光与他一对,微微点头,上前拉着杨坚向外就走。杨坚挺立不动,眼睛一眨不眨,仍然向宇文邕定定而视。
独孤伽罗心中焦灼,低声道:“大郎,为了我,为了杨家,求你了!”声音娇婉,言辞恳切,带着一丝焦灼。杨坚心头一惊,这才恨恨咬牙,骤然转身,与她大步出殿。
宇文邕心头怒火未熄,跟上一步,正要喝令捉拿,高颎上前一步跪倒,求道:“皇上,杨坚虽有冒犯,但念在他往日功勋,看在伽罗分上,饶他这一回!”
宇文邕咬牙怒道:“你们都向着他,你以为朕不知道?伽罗刚才替朕挡那一掌,是为了救他,如今你这一跪,也是为他,你们……你们几时将朕当成兄弟?”
高颎看着他的样子,只觉说不出的陌生,痛心道:“皇上,臣这一跪也是为了皇上,难道皇上当真要兄弟反目,君臣不和吗?这许多年,我们一步一步,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皇上就要亲手将它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