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左冷禅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他自然明白玉矶子的险恶用心,若他回答召集众人只是为了喝腊八粥,那玉矶子就会接着抖出魔教即将一统之事,指责他这个五岳盟主不务正业,懵懂无知,实是失职;若他回答不是,那就得被玉矶子牵着鼻子,被动的说出魔教之事,如此则更会在众人眼中落下他故意含糊拖沓此事的印象,会让其他各派怀疑他别有用心。
眼看玉矶子不自量力的要把左冷禅得罪到死,岳不群不禁为他捏了把汗,真不知道原著中他是怎么死心塌地去捧左冷禅臭脚···
心思一转,岳不群给了坐在身边的封不平一个眼色。师兄弟之间默契颇深,封不平立时心领神会,果断的起身道:“玉矶子前辈太过性急了!左盟主以如此极品腊八粥热情招待,我等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还是细细品尝了这碗腊八粥粥再说,诸位请!”封不平双手举起粥碗,朝着在场众人遥遥礼敬一圈。
“请!”
盛情难却,各派诸人齐应一声,随即举碗喝粥。
刚刚开始凝重的气氛霎时一轻,场中只剩众人细微的饮食声。
见华山派突然出来调和,左冷禅按捺怒意,眼中闪过莫名的惊异。而蓄势而发的玉矶子被打断了言语攻势,不由很是不悦。但场中诸人尽皆低头喝粥,同时各自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也没人去看他冷下来的臭脸。
岳不群早有定计,此时悠哉游哉的喝着药粥,细细品味一番。毕竟医药之术不差,岳不群略一分辨药粥的成分,倒也觉得,左冷禅并未吹嘘。此粥色香味俱全不说,其中当真按照高深药理巧妙的添加了至少十多种珍品大补之药,确实能够大增习武之人的精元。若能天天饮用,还真对内功练气颇为有益,只是其中补药可都价格不菲,就算只有左冷禅一个人天天喝,常年下来嵩山派恐怕也负担不起。
须臾,眼看众人都放下粥碗,重新将目光汇聚到上首,左冷禅便顺势开口:“想来诸位同门或多或少都听说了,魔教第一高手任我行即将一统魔教。待其登上教主大位,定会整合教众,四处攻伐以扩展势力。我五岳与魔教积怨甚深,到时必然首当其冲,不可不未雨绸缪!”
“左师兄(盟主)所言甚是!”
“不错,不错!”
众人一片应喝。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容不得众人轻慢,就算玉矶子等人再怎么不服左冷禅,甚至心思诡诈,也不敢在此时捣乱。不然,就会落入不顾大局的劣势。
这次开头顺利,左冷禅不由心下一松,随即斟酌言辞,“此时魔教局势混乱,任我行纵然大势已成,但黑木崖的众长老决不甘心引颈受戮,恐怕还会集中力量,爆发一次大反扑。虽然不见得能够挽回局势,却也可以给任我行造成重大损失。如此看来,现在我五岳不宜插手,而应该在魔教两方势力决出胜负,实力大损之后,趁着任我行还未完全整合所有魔教势力,我等集中各派高手,我等再集中各派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任我行一个措手不及···诸位以为如何?”
“左师兄思虑周全,小弟佩服之至!”似是对于左冷禅的计划早有所料,岳不群在其他各派主事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即慨然回应。
众人稍一愕然,随即忙不迭的随之颌首同意:“左师兄所言甚是!”
左冷禅不由脸色一喜,只是心中对于岳不群如此爽快的赞成自家观点颇为疑惑。这些年来,他可不像其他三派那般仅仅恪守山门,默默舔舐上次与魔教大战后的伤势,反而以他自己与十多个师兄弟的高强武功为本,大肆扩展嵩山势力,广招门徒,更曾加派人手,紧密关注江湖各大势力的现状。自然知道,近些年来华山派在岳不群的统领下正快速恢复实力,颇有振兴之势,可见岳不群师兄弟允文允武,绝非易与之辈!今日会盟,先是封不平解围,现在又是岳不群力挺,华山如此明显的声援他这位盟主,着实出乎左冷禅预料之外,令他隐隐生出不安。但此时不是深究之时,左冷禅稍一沉吟,便即决定仍旧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诸位同门都是我五岳的中流砥柱,武功高强,谋略出众,自是不必多言。如此,我五岳明春出击魔教,该当如何行事,还请诸位群策群力,畅所欲言,共同制定一个严密的章程!”
在来嵩山之前,各派主事人本以为左冷禅会自持嵩山势大,强行定下行事计划,却不想左冷禅此时表现的如此虚怀若谷,大出意料之外,一时间众人心下愣然,随之表情各异,惊讶者有之,皱眉者有之,迟疑不解者有之,脸色变换不定者有之,沉思不语者有之···
岳不群脸上闪过讶然之色,但心里却对左冷禅此语嗤之以鼻。
纵然左冷禅此时还未在五岳内部现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嘴脸,但以岳不群手下的探子收集到的消息看来,左冷禅在嵩山内部的行事风格就颇为独断专横,刚愎自用,其人绝非大肚能容之辈,更非广纳谏言之主,倒是实打实的自大狂妄、阴狠毒辣之人。不过,左冷禅武功极高,气魄不凡,更兼行事沉稳周密,颇有几分谋而后动的意味,所以这些年他对嵩山派的独裁统治,不仅牢牢压制了嵩山内部的派系之争,聚拢了嵩山人心,更是带领嵩山派进行了一连串的扩张壮大,成为名副其实的五岳第一,只差完全慑服各派掌门,真正树立他五岳盟主独一无二的权威。
以岳不群看来,此次五岳合力进攻魔教,各派所争无非就是主导权的归属,拥有主导权的门派到时自然以本派利益为重,而被主导的门派自然也担心被当作炮灰或弃子,唯恐死伤惨重,导致门派一蹶不振。本来主导权应该毫无争议的落在嵩山派头上,但嵩山从因内讧而没落的华山手中接过盟主之名不过数年而已,此前并未有机会树立绝对权威,明确上下级关系。更何况,众人最为担心的就是,左冷禅会借这次与魔教的大战,以主导权尽可能的保存嵩山本派实力,同时消耗其他四派的力量,力求削弱甚至吞并其他四派,就算不能得逞,但此消彼长之下便能够彻底把持五岳盟主之位。
各派本来就对左冷禅继任五岳盟主或多或少的心有不服,此时更涉及门派前途,未必没有合四派之力,趁机重定五岳盟主之位的心思。毕竟,此事若是各派争执不下,矛盾扩大,最终还是要以比武斗剑决胜负,一旦左冷禅败了,自然就没脸占着盟主之位了。
此前,除了泰山派和嵩山派有过切实的‘接触’,有可能知道左冷禅的真正武功外,其他四派三派掌门都应该对其不明就里,但岳不群却不同,除了从原著所述能够模模糊糊的猜测到几分左冷禅此时的武功,还有岳不群这些年令于不明在五岳及魔教的重要地盘的周围广布暗桩,通过左冷禅偶尔出手击败的一些成名高手的细节看来,左冷禅此时的武功已然极高,虽然还比不上少林方正、武当冲虚一级的绝顶高手,但也是江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最起码,没了吸星大法的任我行,还真不一定能够击败左冷禅!
岳不群自忖,虽然他前些日子功力大进,但还是稍稍差了任我行、左冷禅二人半筹,若无紫霞神功为助力,岳不群恐怕只能避其锋芒了,而想要战胜左冷禅,却是不太现实。而其他三派中人,当以莫大武功最高,定闲、刘正风、定逸次之,天门、玉矶子再次。但若以野心而论,反倒是玉矶子权欲最大,定闲淡然处之,莫大隐藏的最深。
若是只为盟主之位,岳不群还能咬咬牙,决心与左冷禅一较长短,但有了年后紧接而来的对战魔教之事,就得三思而行了。就算岳不群侥幸得胜,重夺盟主之位,以华山目前的实力恐怕也无力迫使各派甘心听从号令,更可能被实力最强的嵩山联合各派逼迫华山在明春与魔教的大战中充当主力。到时候,华山这些年搜罗的精锐刀手死伤惨重还是次要,岳不群师兄弟四人更是难以全身而退,极可能横死当场。
从五岳全局出发,考虑到年后与魔教的大战,五岳盟主不仅要武功高强,敌得住任我行,还要其身后的门派实力雄厚,能够担当与魔教大战的主力。两者俱全,才能对内威慑各派,对外,力敌魔教,保住五岳的整体实力不因大战而损失太过。
如此一来,五岳盟主非嵩山派左冷禅不可!
对此,岳不群心知肚明,于个人武功而言,自己未必怕了左冷禅和任我行,但就麾下的精锐门人而言,自家的华山比左冷禅的嵩山、任我行的魔教差了不止一筹。至于五岳其它三派,恒山、衡山还不如华山,泰山掌门天门及其直属弟子自然不算什么,倒是玉矶子、玉罄子、玉钟子等玉字辈还有不少武功不弱的弟子,但却各有派系,人心杂乱,不足倚重···
众人沉默不语,心思连转,间或与天门师兄弟(姐妹)眼神交流。上首的左冷禅与陆柏、丁勉自然将下面诸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三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微微颌首。
许久,还是泰山玉矶子最先沉不住气,起身言道:“听说魔教任我行武功极高,麾下先锋东方迷也是一等一的大高手,其次还有曲洋、向问天、童百熊、齐丛等等十数个魔教堂主一级的好手,皆非易与之辈。我等自问只能敌得住魔教堂主一级的人物,绝非任我行的对手,只不知左盟主能否胜得过那任我行?”
“不错,玉矶子师叔所言有理。”刘正风欣然赞同,不知是他自己年轻气盛,看不惯左冷禅,还是莫大暗里指示,刘正风一脸正色道:“此番正邪大战,下面的弟子们胜负倒还其次,若是我五岳没有抗衡任我行的高手,必然士气不振,战则必败!”
玉罄子看了师兄玉矶子一眼,眼珠一转,接着道:“以前但凡我五岳与魔教开战,都是由华山派的高手抗衡魔教教主及光明左右使,虽然未必全胜,但也从未大败。此番换了左盟主去对战任我行,实在不知胜负几何。不如换成华山岳掌门,听说这些年华山声势颇盛,皆赖岳掌门之功,可见岳掌门武功非凡,便由他去战任我行吧!”
老东西多事,想拿老子打头阵!岳不群暗骂着玉罄子,嘴上却是毫不客气:“泰山玉字辈的师叔们辈分高,功力深厚,左师兄嵩山剑法出神入化,武功都远胜岳某,必然能够轻松击败任我行,何苦要岳某去送死?”
“岳掌门此言差矣···”玉矶子帮腔,师兄弟二人仍想挤兑岳不群先去试探左冷禅的武功。
“玉矶子、玉罄子二位师叔太过了,岳师兄也是胆小,除魔卫道正该我辈本分,如何能够这般推诿···”恒山定逸一脸正气。
岳不群与玉矶子、玉罄子一时无语,脸色诺诺然中透着莫名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