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眼尾吊起,“当然要成亲,我阿娴说出的话是作数的,他跑不了!”
又有婆子凑过来,替她担忧,“你这个年纪是该成亲了,可挑人好歹挑个好点的。那男人脸是长得好看,奈何病恹恹的,单薄得风一吹就能倒,你说你图他啥?咱寨子里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又不是没有——”
“自然图他长得好看,寨子里长那样脸的年轻人是真没有。”
“……”
“那你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家里可已娶妻?父母高堂可还在?我跟你说这种抢来的男人是养不熟的,他长了腿,逮着机会他就跑了,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白白被人睡了去,再要大了肚子——最后吃亏的是你自个!”
阿娴冷了脸,抽出腰间鞭子满地甩,吓得妇人们忙快脚跑远,跑了还不死心回头嚷嚷,“阿娴,我们说这些话是为你好,你仔细想想有没有道理!别费尽心思只捞回来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咱是土匪,靠拳头打抢吃饭的!山下的人哪个看得起土匪?不是一路人终归走不到一块去!”
妇人婆子们嚷嚷着四散。
阿娴站在回去的路上,头上阳光热辣辣,顷刻就将人晒得汗流浃背。
路两侧树上藏着的知了被热得不行,吱了吱了的叫唤。
她却觉四周好静,静得让人意兴阑珊。
阿娴收起鞭子,抿唇继续往家走。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土匪在普通人眼里比屎壳郎还让人厌恶恶心,她也知道。
那又怎么样?
人她抢了,喜服也拿回来了,这个亲定是要成的。
外人不知道,只道她看上他一张脸,肤浅浅薄。
其实不是,她梦里频频出现的是初见时他看她的眼神。
她今年十九岁,当了十几年女土匪,但凡知道她身份的普通人,看到她时候总是害怕又鄙夷。
就连寨子里那些个男人,看她时眼角眉梢也总充满轻视,因为她不仅是土匪,还是个女的。
她生性要强,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路不好走,身边没人护着,想要活下去就得自己有本事,自己能护住自己。
所以她偷偷练武,把自己往死里逼的练,才有今天能让寨子里男人侧目的阿娴。
若非如此,她早被人糟蹋了,跟寨子里其他没能力自保的姑娘一样,沦为男人的发泄品。
而家里抢来的那个,唯独他看她的眼神不同。
没有鄙夷,没有忌惮,没有厌恶。
很清正。
他看她的时候,是将她当成了普普通通的姑娘。
哪怕知道她是土匪,也下意识避嫌不唐突她。
他不是眼里装出来的清正。
他的清正,在骨子里。
“老娘要成亲了!”阿娴漾开笑脸,回家的步子加快。
若不是他沦落到此,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
她就是看上他了,非要高攀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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