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舟见玉娇神色大方,反而有几分不好意思,迟疑了片刻才将手中那封信递了过来,“本来徐某身外外臣,是不应当与内宫宫人私相授受,可一连几日早朝时我都瞧见有一妇人在宫门口神色焦急的来回走着,上前问了才知那妇人的女儿入了宫做了宫人,又听她提及女儿名字,说是唤做孙玉娇,我听着熟悉,想起了玉娇姑娘,便又问了她女儿是在哪个宫里当差,那妇人说是永祥殿,我这才确定了这妇人竟是玉娇姑娘的母亲。”
一听徐静舟提及赵氏,玉娇的脸色已经白了几分,只是那徐静舟全然不曾觉察,只自顾自的接着道“那妇人听我说识得玉娇姑娘,便苦苦央求我将这信送到姑娘手中,我见那妇人实在可怜,这才应下。”
说着,他见玉娇不曾接下那书信,还觉得奇怪,“玉娇姑娘难道不想
看看这家书”
玉娇闻言抬眸看向眼前人,有些艰难的对着他扯出一个笑容来,“奴婢不识字,徐大人可否帮人帮到底,也顺便帮奴婢瞧一瞧这信里都写了什么”
徐静舟虽然有些意外,可也并未含糊,点了点头之后便将那封信展开,念道“你这”
刚念了两个字,徐静舟的脸色便忽地变了,他有几分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又将这封信从头到尾的瞧了一遍,这才皱眉道“这莫不会是弄错了”
“并非是弄错了。”玉娇垂眸道“徐大人瞧见的这信上所言,一字一句,都是她最想对奴婢说的话。”
徐静舟难以置信道“怎会如此那妇人难道不是玉娇姑娘的母亲吗哪里有母亲能对女儿说出此等此等污言秽语”
玉娇仰起头来,勉强笑道“那今日徐大人可真是长了见识。”
徐静舟见此,也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当如何开口,犹豫几番,只得先开口向她道了歉“玉娇姑娘,今日之事实在对不住,我不知这其中缘故就贸然做了蠢事,是我的过错”
按理来说徐静舟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是断断没有向一个宫人道歉的道理,可他性子却与寻常人不同,只知做错了事便应当道歉,没有分身份高低的道理。
所以这一番道歉的话,说得也算诚恳。
只是原本玉娇在这徐静舟面前还能稳住心绪,如今见他道歉,反而被勾起压在心底的伤心事,一时间控制不住,眼泪便落了下来。
徐静舟原本就不是擅长言语之人,见玉娇因为自己而落泪,一时之间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只能连连说了好几句道歉的话。
玉娇心知此事并非是徐静舟的过错,想说自个并未有责怪他的意思,可那话说出了口,却总是夹了几分哭腔,让人听着反而觉得她受尽了委屈,让徐静舟更是手足无措。
春容原本在另一旁的假山后边躲着,悄悄瞧着这边发生的事儿,原本见玉娇与那位徐大人好似相谈甚欢,心里还觉得奇怪,想着看来玉娇与这位大人当真是旧识啊。
可不想两人没说几句,玉娇就变了神色,到了后边,好似那位大人说了什么不当说的,玉娇甚至掉了眼泪。
春容虽不知此时站出来是否会打扰到他们二人,可却也见不得玉娇受这般委屈,索性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从那假山后边走了出来,直直地往他们二人方向走去,正想开口说些维护的话语,只是玉娇瞧见春容过来,先一步走上前道“春容姐姐,这位徐大人是帮我家中传信的。”
“传信”春容想起赵氏的嘴脸,不由得皱了眉头。
徐静舟心知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又再度上前拱手道“是徐某做了蠢事,惹了玉娇姑娘伤心,实在该死。”
春容见这徐静舟如此客气倒是有几分意外,而玉娇这会儿也已经勉强将心绪稳住,道“奴婢已经明白这其中缘故,自然也不会怪罪徐大人。”
又挤出笑
意道“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还赶着回永祥殿当差,就先回去了。”
徐静舟闻言,也不好再多言,只能是点了头。
而春容与玉娇二人转身出了假山,路上却又忍不住谈及方才的事,春容道“那位徐大人虽说做了蠢事,可瞧他规规矩矩的向你道歉的模样,倒是难得。”
玉娇自然是点头,“他是好心办了坏事,也是那赵氏惯会伪装,明明是存了害人的心思,却偏偏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徐大人本就是个软心肠的,一时着了她的道也是正常。”
春容听她说得认真,又扭头过来上下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等玉娇都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了,方才掩唇笑着道“听你这话说得,倒好似个维护自家郎君的小媳妇,生怕旁人说了他半句不好”
“春容姐姐可不要胡说”玉娇听出她话里头的调侃意味,瞬间红了脸,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春容瞧见玉娇这副模样,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又故作正经道“哪里是胡说了,方才我远远瞧着他手足无措想安慰你的模样,可不就像是个惹哭了自家娘子的郎君么”
玉娇听着这肆无忌惮的话,更是羞恼,可奈何嘴笨,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故作气恼模样,道了句“春容姐姐只会欺负人,我不与你再多说”,说完,便气鼓鼓的要走。
春容只得赶上她步子,又连连说了好些哄着她的话,这一路折腾,倒是让玉娇彻底将赵氏的事抛在了脑后,心头的郁结也算彻底驱散了开来。
陈俞后宫中多了位宛妃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
前朝后宫,不过几日功夫就尽数听闻了这事。
几月前春猎时,借着几分酒意提出要将贺宛投入兽笼中的几个世家子弟听闻了这事皆是变了脸色,他们哪里想到圣上那时对这北岐女子明明颇为冷淡,心底却是存了这般念头
要知道,彼时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借着皇后怀身子的由头,提及选秀之事,可却被圣上毫不迟疑的驳回。
因着这事,众人皆言是帝后情深,赵筠元与陈俞那一段故事本就广为流传,而后陈俞一副情深意重,要为她空置后宫的模样,更是惹得上京女子无不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