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着罢。”花真慵懒地指了指一旁的铁力木柜子。那柜子上描着金漆山水,走笔恬淡,却是中原水墨画派的风韵。
卫姝捧着纱裙走到柜前,身后传来花真的语声:“你们都退下。”
满屋婢仆无声地退了下去,卫姝放好了裙子,转身也要出屋,花真却提声叫住了她:
“阿琪思,你且站着。”
卫姝在心里“啧”了一声,于槅扇前停步转身,面朝着花真的方向束手站好,视线则凝向对方脚下的大红软毡。
“我大哥这两日是不是又找来你了?”
甜丝丝的语声回荡在耳边,一刹那的工夫,卫姝觉得手足似是有些发麻,浑身的血液亦仿佛停止了流动。
回忆在浓雾中消隐,书卷也一动不动,阿琪思的记忆并未被唤醒。
于是,寂静亦如水波,飞快铺满了整个房间,唯窗外风起雨落、花木嘈切,好似整个世界皆被不安填满。
让人出不得声的法子有很多。
卫姝安放于腰畔的手指轻抚袖缘,心底深处蓦地生出这样的念头,且,愈演愈烈。
的确,让花真闭嘴很容易。
一锥封喉既便捷又迅速,那红毡子上头溅些血应该也不大能被人瞧得出来,只是,尸首该藏在何处?
卫姝暗自估算着花真的体形,感觉美人榻下的那点儿地步应该是塞不下的,靠墙那具铁力木柜子倒还不错,可惜,那柜底太过平直,血很快便会顺着门缝淌出来。
眼尾余光疾速扫过全屋,透雕芙蓉草的槅扇后那一面镶珠金帐,就此入了目。
那帐后有一张罗汉床,却是个上好的陈尸之所,被褥可将血液吸去,再将四面锦帷垂下,假传花真之命不许人打扰,便能争取到足够的逃跑时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西梢间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呼吸声。
那不是峪,亦非那金人洒扫妇,那道呼吸轻缓而又陌生,比前两者皆要高出不少。
想来,这便是莽泰为爱女备下的高手了。
仅听呼吸,便知此人应该有些手段,自然,比钩八还是差得太远了,若是卫姝不曾受伤,应付三四个这样的高手毫无问题。
可如今这却成了一椿难事,除非卫姝以命相搏。
这样想着时,卫姝的呼吸便益发浊重了起来,丹田中的阴寒飞快搬至全身,她很快便打起了哆嗦。
这些许动静必能传至西梢间,或许便可起到惑敌之效,至于花真,看来只能先打晕再说了。
“咯咯咯”,红毡上的少女蓦地发出了一阵娇笑,丝毫不知自个儿已在某人的意念中死死生生了一回。
卫姝低眉垂眸,两手紧紧捏住裙摆,姿态显得有些局促,袖笼里的铁锥已然在握。
待笑声止息,便是动手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