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平向来都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一早就拎着自己家的鸡蛋筐,揣了点儿零毛钱就去了县里。
田秀平还是没舍得拿燕建文的钱,那可是儿子的血汗钱,回不了家换来的啊,还是省给她娶媳妇儿养孩子吧,他们老两口儿又不是没有劳动力。
她就顺手把老燕头上回干私活儿的钱都给拿上了。
扯块儿布嘛,还能花多少钱。
县里头的黑市这些年活得厉害,不像早十年八年的时候了,那会儿子管得严,黑市经常换地方,还没几个人敢来私底下买卖东西。
现在的黑市差不多已经稳定了好些,有几个常驻的卖粮食的、倒腾肉票一应票据的小贩。
田秀平原本是常在张大婶儿那收鸡蛋,因为接连家里有孕妇孩子的,鸡蛋好些个都是老燕家自己家吃下去了,田秀平已经好久没来出过鸡蛋了。
张大婶看着田秀平家的鸡蛋,挑了挑眉毛,细声细语地说道“哟,大姐啊,你们家这回的成色可不是太好啊。”
“啥玩意儿就成色不好了,我们家鸡吃的都是正经好东西,你要是不想收就直说。”
张大婶看田秀平有些急了,反倒是摆起架子来,她手里头票子多,算得上着黑市里头收鸡蛋的大户了。
她平日里就是在这黑市投机倒把,低价整收了鸡蛋,再高价散数卖出去,一周来这儿两三趟,倒是每十天就能给自己个儿家添回肉吃。
“不是我不给你收啊,你看看你们家这个大小就那样儿,个头不够大的,我咋给你好价钱,现在缺鸡蛋的也不多,本来就不好转出去。”
田秀平虽然好些时候没来这儿出鸡蛋,不知道行情,可明摆着被这个老太太压价,自己心里头也不舒坦透了。
“你爱收不收,反正一个少于两分钱我是不出。”
上回她田秀平来黑市还是两分钱收一个呢,现在各家各户只管比那会儿更富裕更有钱,哪里会还不到一分钱去收一个的?
明摆着这张大婶儿欺负她。
张大婶对自己在这儿的影响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冲田秀平摆了摆手,表示这生意可不做了。她心里头十分有信心,逛一圈儿回来还得回来我这儿,到时候别说两分钱了,就是现在的叫价儿都不给你。
田秀平也要强,拎着鸡蛋筐就走了。
少说最近家里那三只母鸡也下了几十个蛋了,除了沈翠兰偶尔嚷着不舒服想吃一个,家里没有去动。
不知不觉就攒下这么多。
让她低价出售,连一块钱都换不到?
做梦吧。
田秀平就不信了,整个黑市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收?
稍微明面儿上坐在一边儿的小贩确实不太多,很多人都是陌生面孔,拎着筐,或者扛着布口袋一来一往想要换东西的。
田秀平就慢慢悠悠地在这街上晃悠,故意把自己筐上的白布掀开一点点,露出点儿鸡蛋的模样儿来,再观察每一个人的神色。
来黑市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没有人会甘心来这儿闲逛,只要有毅力早晚都会遇上买主。
等田秀平大概走到第四个来回的时候,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走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
俩人心照不宣,田秀平故意走慢了半拍,等那人走上来,同自己并肩而行一边儿走一边儿聊天儿。
“大娘,我看你这里都是鸡蛋是不?”
“是啊,我农家的土鸡蛋,我们家自己都是吃这些蛋的,最近家里婆子们给孩子断奶了,也就没想起来吃,才攒下这么多。”
“啊,是农家蛋吧?可太好了,我就想收农家蛋,是吃粮食长大的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