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的瞳孔陡然睁大,流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情,萧沉苦笑道:“你猜得没错,那个女人就是苏潋陌的生身母亲,直到他杀了她之后,苏父才说了实情,那是他这十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却是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沈昀,你无法想像他从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若换做旁人,恐怕一年都熬不过。”
沈昀心头像被堵了块巨石般压抑:“放火烧毁飞羽山庄的人是……”
萧沉眼里闪起奇异的光彩,像是痛苦,又像是仇恨:“是慕百川。”
意料中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沈昀终于可以将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当年是慕百川设计让武林各大门派围攻飞羽山庄?”
萧沉沉默的点头,沈昀愈发震惊,慕百川在拿到赤霄剑后,为怕事情败露,便一把火烧了飞羽山庄,想要赶尽杀绝,怪不得苏潋陌会如此偏执疯狂,怪不得他在杀人之时从未有过片刻犹豫。
许久的安静之后,沈昀问道:“他的父亲现在如何了?”
萧沉道:“五年前,他伤势加重,浑身溃烂,苦不堪言,以苏潋陌的医术,本可以勉强保住他一条命,但他不愿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便叫苏潋陌杀了他……”沈昀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连萧沉都无法继续说下去,停顿半晌后,他才继续说道:“苏潋陌熬了一碗剧毒的汤药,亲自喂他服下,死前唯一留下的话,便是叫苏潋陌杀尽仇人。”
萧沉停下来,简单几句话,沈昀便可以想像当年这番情景,该是如何悲凉狰狞,他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萧沉长叹一口气,说道:“你或许觉得他杀人如麻,十恶不赦,但实际上他所经历的事,原比这些更加悲惨。沈昀,他是个可怜人,将来若到了危急之时,我希望你可以救他一命。”
门外已传来脚步声,萧沉不再开口说话,沈昀抬眼看见,夜色里一道人影从院中走来,推开竹门,迈了进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这是沈昀第一次看见他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在摇曳的烛火下,愈显得他脸色苍白。
苏潋陌手里拿了个长木匣子,萧沉望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离去。苏潋陌朝他背影不无讽刺地说道:“叫你来时不曾犹豫,走时也痛痛快快,你待他倒真是情深义重呀!”萧沉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走远。
苏潋陌早已习惯他这不近人情的行事做风,摇摇头道:“说起来你运气还真不错,除了你之外,我可没见过萧沉对其他人另眼看待。”
他回过头,就看见沈昀一直在望着他,那目光复杂难言,苏潋陌神情微怔,皱着眉头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沈昀道:“他说……你去了太守府索要千年山参。”
苏潋陌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条根须极长的山参,冲着沈昀扬了扬:“你说错了,不是要,是抢。”
沈昀早就猜到了,堂堂无锡太守,怎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苏潋陌,不外乎是明偷暗抢罢了,只是此刻,沈昀再也说不出责怪他的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过去,更是因为这支山参,他是为他而取。
苏潋陌走到床边为他把脉:“你若不是几次三番动气,也不会叫毒血窜行,这山参是你保命的药引,一会我便煎来给你服下。”
沈昀叹道:“如此一来,我岂不又要欠你一份恩情。”
苏潋陌眉角微扬,笑道:“你放心,我总有办法叫你还尽。”他起身准备离去,见沈昀居然没有反驳,回头打量着他说:“你今日怎么有些古怪。”
沈昀道:“我的命都在你手中,总要少说些话,免得性命不保。”
苏潋陌满意的点点头:“难得你这样识时务,我就网开一页,在汤药里少下几种毒药,将你医个半残便好,如此你便不会再想着离去了。”
这话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沈昀神情微怔,苏潋陌反应过来,脸上忽然浮起愠怒的表情,转身飞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