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冷声道:“这种种加在一起,足已证明我的猜测。”
苏潋陌向他靠过去,那双风流无限的桃花眼里带着丝丝笑意,问道:“然后呢,你当如何?立即杀了我,还是将我捆起来,去交给洞外那些人?”
沈昀垂眉望着他:“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你将赤霄剑及解药交还给无瑕山庄,二十五年前的旧案我必会想办法还你一个公道。”
苏潋陌充满嘲讽的笑声回响在密道里:“公道?你如何还我公道?沈昀,是你太天真,还是将天下武林都当成了傻子?况且,赤霄剑本就是我家的东西,何来交还之说?我要的不是公道,我要的,是他们的命,血债血偿的道理,你没听过吗?”
沈昀低叹道:“二十多年前的是非对错我没有资格评断,但你若再执迷不悟下去,终有一天会将自己逼上绝路。”
苏潋陌张开手臂,嘻嘻笑道:“你瞧瞧我,现在走的便是刀山,站的便是油锅,哪一条不是绝路?我不是执迷不悟,而是我天性如此,若不杀光他们,我便是活着,也太无趣了些,所以我宁愿继续往这条绝路走下去。沈昀,别拿这幅慈悲心肠来对我说话,我告诉你吧,是我想要这样做,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快乐,你懂吗?”
那字字句句,都充满着仇恨,就像这条密道里挥散不开的昏暗,早已经将苏潋陌吞没。远处再也听不到机关滑动的声音,沈昀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劝眼前这个人回头,他只能说道:“你且多保重吧。”他转身准备离去,身后传来苏潋陌的声音:“你觉得没有我,你能活着离开这个洞窟吗?”
“那又如何?”沈昀分外平静的说道,“你想利用赤霄剑报仇,我无法阻止,但我至少可以选择该做什么。”
苏潋陌冷笑不已:“所以你宁愿陪着慕云择一块送死?”
沈昀坚定的吐出两个字:“不错。”
他转身准备离去,苏潋陌不紧不慢地说道:“沈兄莫非忘了这件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白色小瓷瓶,得意的冲沈昀晃了晃,沈昀眸光一沉,那脚步便再也迈不开来。苏潋陌叹气说道:“做人有时候确实要自私些才能快活,像沈兄这般瞻前顾后,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呀!你为了那位慕少庄主处处忍让,但我瞧他刚才那一剑也没有留下情面,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沈昀没有心情理会他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径直问道:“你要怎样才肯交出七香散的解药?”
苏潋陌把瓷瓶子塞进怀里,晃悠两下向他走去,抬着那双妖治的桃花眼望着他,含笑说道:“沈兄呀沈兄,你的记性怎么这般差了,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等找到宝藏之后,该给你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沈昀喉头有些发涩,竟回答不出来,苏潋陌嘻嘻笑着:“你现在仍要走的话,我也不会拦你,就怕你这空手而去,那位慕少庄主更加不会再相信你了。”
沈昀张了张嘴,良久才艰难的开口:“你为何要这样逼迫我……”
苏潋陌啧啧两声,摇头道:“当日你答应我的时候,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吗?”
看着他怡然自得的表情,沈昀终于明白一件事,如果苏潋陌不肯松手,那么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摆脱得了他的控制。沈昀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苏潋陌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般从他身边经过,挥挥手道:“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既然已经被沈昀识破,他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那张引起江湖上抢夺的地图被他随意塞地怀里,赤霄剑别在他腰间,被一块黑色锦布包裹着,这一路上,沈昀从未看过它的真面目。正因为宝图是假,所以苏潋陌可以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展开,而宝剑是真,则处处随身携带,从不显露锋芒。
沈昀不得不佩服苏潋陌耐心与智慧,在二十五年前那桩旧事里,飞羽山庄是最大的受害者,按唐震所说,当年是无瑕山庄出面周旋,最终以苏家交出赤霄剑来了结此段恩怨,就是说当年武林名大门派并没有对飞羽山庄赶尽杀绝,但为何这飞羽山庄会在江湖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们交出赤霄剑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沈昀无法想像这里面的内幕,那该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能让当时都尚未出生的苏潋陌布下这样一个局中局。
苏潋陌的脚步快了许多,白色身影穿梭在密道里,他显然对这里了若指掌,这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没有碰上任何机关。密道尽头是一扇石门,看起来像是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与周围一块块堆垒起来的方石墙壁格格不入,苏潋陌停在这前面,伸手按下离石门最近的一块荧石,石门发现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上开启,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苏潋陌擦亮火折子走进去,石门应声而关,沈昀打量过周围,才发现这里家具摆设一应俱全,俨然就是个居室,只是那桌子床铺都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已许久没有人进入过。苏潋陌掸了掸椅子上的灰,扬起的灰尘呛得他连连咳嗽,他退开两步,抱怨道:“真该留人在这里守着,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公子莫非还想在这里睡上一觉?”看得出来这里原先是有人居住的,只是现在桌椅床铺长期没有人打理,加之环境阴暗潮湿,已经腐坏了大半,灰尘混着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气味,实在有些难以忍受。沈昀本来还以为他会直接去找那所谓的宝藏,没想到竟会来这样一个莫明其妙的地方,他心中担忧慕云择的安危,那口气便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