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欲取越,於将军度用几岁而足?”
“非五年不可。”
任嚣恭敬作揖。
秦始皇略显失望,看向屠睢。
“三年足矣!”
“屠将军果势壮勇,其言是也!”
于是乎,任命屠睢为南征上将军。
当李信知晓此事,他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眼熟了。秦扫灭六国一统天下,虽然对越地还是比较谨慎,却远远不如昔日。以至于秦廷上下,其实都觉得南征是手到擒来。若非如此,屠睢也不至于夸下海口三年平越。
因为这事,李信是相当着急。他对屠睢也有所了解,他担任军中都尉的时候,屠睢不过是他手下的小百将,是他手把手教屠睢放的箭。
屠睢这人武艺没的挑,兵法谋略方面也不成问题。主要是他昔日曾在巴蜀两地操练楼船之事,所以还精通水性。越地气候潮湿,也算是对他胃口。而且他也做足了功课,屡屡献上奏疏提出谏言。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任用他为主帅。
但在李信看来,现在的屠睢就是昔日的他。屠睢太过自信,以至于忽视了越地的地形环境。若屠睢并非上将军,自然不碍事。作为将领统帅,必须得要时刻保持冷静,否则必然会生大患。
所以他这两年三番五次的献书请战,甚至还撰写份血书。他并非单纯要借南征洗刷战败之辱,更是因为南征不容有失。他昔日伐楚不过二十万大军,此次却是足足五十万,其中不乏关中秦卒。若是深陷百越泥潭,必生大乱!
李信这些年来,未敢松懈过。每日闲暇时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他就坐在沙盘前,日夜推演。有时半寐中,便会想到楚国大军自四面八方而来,杀的他们是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最后吓得他是从梦中惊醒。
他年少时志得意满潇洒不羁,乃是名动关中的俊朗将军。但自从伐楚失利后,他不到一旬时间彻底白了头。再也不复往昔的阳光冲动,取而代之的是阴鸷沉稳。
他曾经高高在上,但后来却是坠入深渊。回到陇西时,那些父老同僚当面皆是尊崇他为君侯,恭喜他衣锦归乡。可背地里却说他骄傲自满害死秦人,乃是国贼。担任陇西郡尉,则是因为被贬斥弃用。
“君侯……君侯!”
“何事如此惊慌?”
“咸阳来了使节!”
“嗯?”
李信仓促起身推开大门。
顾不得着履,只着足衣朝外而去。老奴望着李信的模样,双眼已是泛红。自李信担任陇西郡尉起,再也不复往昔的意气风发。他虽为奴仆,却是看着李信长大的。他往昔背着李信,经常登临边城看向外面。李信虽年幼却有志向,每每指着西边的太阳,用稚嫩的嗓音说着最为硬气的话:假以时日,信必率领大秦战骑西拓千里,直抵昆仑!
可自伐楚失利后,李信一夜白头。他鲜少外出巡视,就算出去巡视边城也只是摸着城墙,不住的叹息。这两年李信总是会写文书,乃至是血书送往咸阳,可却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现在……咸阳使节终于来了!
“诏曰:武平侯西涉流沙,为秦戍边。虽远在千里,却一心为国,屡屡上书谏言,朕心甚喜。犹记昔日秋狩,少年将军射杀猛虎,勇武夺冠。朕欲取越地,令武平侯为裨将,协助屠睢为秦开疆拓土镇守南疆!”
“罪臣,叩谢皇恩!”
李信双手恭敬接下帛书。
数年来,他最期待的事发生了。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哭流涕,只是冷静的作揖叩拜,但心中依旧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够被复用……
遥想当初,屠睢乃是他的部将。没曾想,这回他却成为了屠睢裨将。经过这两年来的磨炼,李信也都释然了。能被复用已属不易,还有何颜面要求能成为上将军?
“君侯还是一如往昔。”使节面露微笑,挥手示意便有人端上来木盒,继续道:“陛下挂念君侯,故令君侯得诏后需即刻前往咸阳。另,特赐君侯蓝田玉环。”
说着,便将红布掀开。
里面摆放着玉环,做工精美。此物虽价值不菲,但对李信而言并不稀奇,只不过这玉环却有其意义。昔日荀子曾言:聘人以珪,问士以璧,召人以瑗,绝人以玦,反绝以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