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我可以处理好的,但是不行。”在李小男死之前,陈深是真的有把握,但是在这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后悔。
唐山海只是更近地站到他面前,“陈深,你承认吧,你在意的是我供出了李小男,不管背后是不是上峰的授意,你都很难接受的就是这点,对吗?”
陈深那深藏在底、不敢多想的点就这样被唐山海一针见血点了出来,他移开视线前后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低低吼了句“别说了。”
“你根本不是真的了解我,你只是觉得我身不由己抓捕了李小男,所以想恨不能恨,想留又不能再留着我。”
“我叫你别说了!”
“李小男的死让你觉得你认清了现实,对立是我们最后的结局,而放弃是唯一的办法。”
陈深骤然抬手扣着唐山海的肩膀将他压在墙上,“是又怎么样?这样想不对吗?我是想恨不敢恨,想忘又忘不掉!”他连日来熬红的眼睛就在唐山海眼前,“我也出自黄埔军校,曾受过和你一样的教育,我比你更清楚军统的行事风格,我没资格怪你,所以别再……想着挽回了。”
陈深的心结在于最后一个亲人的死亡来自于军统的出卖,而这个的执行者是唐山海。
唐山海那瞬间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微微蹙着眉,眼睛里犀利的光散去,柔柔含着一潭清泓,“你以前说要帮我找出这个人,并弄死他,这话还算数吗?”
陈深一愣,忽然想到最初知道唐山海有孩子时是有过这样的承诺,一时静默无语,直到脚步声传来,他才颓然地放开唐山海,“……我很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你送出这里。”
唐山海看着陈深远去的身影,定了定神,他不知道如果换位思考,徐碧城因为陈深而死,自己会不会原谅陈深。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不能用假设去过日子。今天他自己主动将陈深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伤口挖出来,即便鲜血淋漓,他也要让陈深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
唐山海抚着自己的肚子,深觉时日不多了。他不能走,他也有他的使命和任务,军人的天职在这一刻在两个人的身上体现到淋漓尽致。
陈深,我给你时间,别让我等太久。
他也有他的骄傲,自己即便此刻否认又有什么用,没有人会作证,一句话如何能抵一条命?
唐山海今时今日才明白为什么当天,李小男会莫名其妙和他道歉。
毕忠良握着拳抵在唇上,怔怔看着面前带血的一张口供纸反复思考,问刘二宝“这份口供,可信么?”
“已经打成那样了,应该……”刘二宝其实也觉得很荒唐,可是那药店老板口口声声这么咬定了。
“你说,这可能吗?男人的肚子里会有孩子?”毕忠良在这么问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信的,唐山海连日来的反应,陈深的维护,苏三省的隐瞒,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个……处座,我、这不好说啊。”刘二宝整个是懵的,药店老板真是个意外的收获,谁也不知道会从他那里得来这么惊人的消息。
“这段时间的盯梢里,有没有唐山海去这个药店的行踪记录?”
“有的,当时没发生什么事情,觉得他去药店没什么奇怪,”刘二宝一边回忆,一边想“只是跟着的人说,唐队长那时候有些恍惚,都没发觉有人跟得那么近。”
毕忠良夹着雪茄,眯了眯眼,眼睛从口供上一行行扫过,“你说,要真有,孩子会是谁的?苏三省吗?”如果是苏三省,那一切才解释得通,为什么临时销毁唐山海的证据,又着急推李小男出来挡枪。
“可是我看,唐队长一向都看不上苏所长的。”
毕忠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看不上就对了。”因为看不上,所以苏三省才会秘密囚禁他,对外一点风声都不露,为的就是逼他就范。因为看不上,唐山海宁愿通知自己,也不肯遂了苏三省的愿。
“那处座,这事儿……咱们怎么处理啊?”
毕忠良起身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半晌才回头轻松地笑笑,“是不是真的,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