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于成然立刻出声打断,不让她将这种荒唐的请求说出口。
“成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时间,女子眼眶都有些发红,再堪堪忍下。
“师姐且先不急,”陆启明语峰一转,又道:“之前也只是我一家之言。虽然我确实想不出其他的有效法子,但我师父未必不能。”
“是啊,张院长……”殷秋水喃喃道。她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双手已经在桌下紧握成拳,只一心想着陆启明的话。
自此以后,“陆启明能救他、甚至可能是唯一能救他的人”——这个想法深深扎根于她的脑海中,并在她做任何决定时都如影随形,再也不可能散去。
陆启明静静呷了口茶,忽道:“师兄的山庄负担沉重,应该不止之前那一个原因吧?”
殷秋水心中猛地一跳——她最怕的就是陆启明提起这一茬。若想要保于成然安稳,就必须要源源不断的珍贵资源供应。于成然并无深厚背景,她也不过是殷氏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仅以他们两人的单薄力量,怎么可能做到?
于成然也沉默了片刻,自嘲笑道:“说来惭愧,以我这副身体能苟延残喘至今,大都是靠了秋水的家人相助。”
陆启明似是怔了怔,旋即低笑道:“师兄误会了。我只是忽然想到,盛国官府有没有故意刁难呢?”
他这一问直接将对面两人问愣了,完全没想到他要说的原来是这一句。小笛子连忙低头舀汤,以掩眼中调皮笑意。
殷秋水只好道:“这种事……师弟又是从何处看出来的?”
陆启明道:“这还要从咱们在昆阳城中的相见说起。”
——酒楼初见的那幕。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于氏夫妻都属于“在人群中第一眼就会被注意、第二眼就能被记住”的人。然而,即便他们的离尘山庄与昆阳城近在咫尺,城中的人们居然没有能认出他们身份的。
这不是能用“淡泊”二字草率解释的,何况于氏夫妻并不像疏于交际的那种人。出现这种情况,显然就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进入昆阳城了。
最容易想到的解释之一,便是于氏夫妻与大盛官府关系不好。
殷秋水暗中松了口气,连忙笑道:“确实是这样,已经有很久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也没有做太绝,我们夫妻就索性退让一步罢了……还有我们殷家,与大盛也是这样过来的。”
陆启明微笑问:“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回头与族里交代几句,帮忙协调一二?”
殷秋水迟疑片刻,点头笑道:“那我也不与师弟见外了,多谢!”
于成然听着她这句,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无奈一叹——论言语试探,秋水实在与这位陆家公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殷氏附庸于陆氏一族——这件事在明里暗里都绝不是秘密。殷氏的人若真的被大盛王朝“刁难了许久”,哪里用得着等到这时、借助陆启明的同门情谊请陆氏相助?一早直接告之陆氏知道,他们自会帮忙做主。
可惜其中的细微关窍,秋水一时之间恐怕是反应不过来了。想到这里,于成然出声问道:“哪有我们一直麻烦师弟的道理?我还没来得及问——师弟此行任务,可有我们夫妻能够协助之处?”
于成然本来只为取得对话的主动权,却没料到陆启明竟然会真的细说。
只听陆启明严肃道:“这也正是我前来叨扰的原因。是有关一个月前文藏系沈兴师兄的死亡——武院怀疑另有原因,方才让我再来调查一番。可我实在对附近一无所知,只好来请教师兄师姐。”
于成然与妻子对望一眼,郑重点应道:“武院如果这样说了,恐怕其中是真的有猫腻。”
“既是此事,我们夫妻二人绝没有坐视的道理。”
……
天气没有好转。
陆启明与小笛子刚踏进山庄客院,不待片刻,便瞬间下起了暴雨。雨声鼎沸,雷电交鸣,天空像打翻了的巨大墨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