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道:“昔年,江湖上有本记,书有青州衔幽岭的无相阁及花家之事。文中重笔,言花家之人大义且痴情,如神眷顾。
以花老阁主为照,他年方十七八便觅得仙侣,婚后即与爱妻育下龙凤,将之教养为人,成为可独挡一面的俊才。后又老当益壮,与妻深情不减,再诞一麟,取名花居岸。
奈何神有偏颇之日,一朝祸至,清名花家、百年无相阁终是遭了厄,灾祸降临之时,那后生的花氏幼子不过乃五、六岁的孩童……”
说起花家,皇后神色渐郁,眸中浮现一丝多年沉积下来的哀伤惋叹,深吸了片刻后才又道:
“后也不知是神明怜惜,还是无常偏爱,那孩子竟留得一命在世,经年辗转,许是家恨难消,那子到底还是走上了为花家一氏复仇的血路。”
皇后说完,将宗寥和南宫述各打量了一眼,见二人面露哀怆,均不言语。
皇后沉着眉,似有所思,因她与司臾合作时曾有约定——此风既起,所波及到事物甚广,所以无论于何种情况下,双方都不可将二人联手谋害皇上一事暴露,包括至亲、挚友。
掂量着,皇后只能对宗寥扯谎:“事发子夜,灯火昏暗,那刺客来得无声无息,直至一剑割了圣上手腕,圣上惊起与其交上手后我梦方醒,待闻声赶来的宫人和禁卫掌了灯,我才明白发生了何事。
当我看见那刺客与众人交锋时所使的剑法招式,我便猜到了来人必是花家后人。
可想那年花家几乎被屠尽,你母亲又去的早,与你母亲双生的胞弟若还活着也年近四旬,不可能是那样的灵秀的身姿气韵。你说,此人不是花家幼子花居岸又当是谁?
出事后,行宫即刻戒严,他又被圣上一箭中伤,逃是绝无可能,但若要藏,你这处必然是最佳选择。”
皇后侧目看着宗寥,看她反应。
虽听出皇后是在试探,宗寥却还是慌,她还不知皇后与司臾关系,可皇后道话听起来又有理有据,这问难答。
默了须臾,宗寥否认:“可……我都不认识那个什么花居岸,他若来求我帮助,我也只会被他吓得跳起,赶紧喊人,怎可能帮他?”
皇后语梗,竟好似忘了虽她已知晓司臾与宗寥与南宫述之间关系,但后两者并不知她之知,这谎若圆不好,只怕二人要起疑!
思索片刻,皇后道:“你不会。依你之性情,如今你正视圣上为敌,心里对他被袭一事不说畅快,但也嗤嘲,即便你不认识那刺客,若遇上了你也会偏待他……”
“姑母,你这样说……显得我有大罪似的,多难为情!我是那种心毒的人嘛?”宗寥窃笑忸怩,故作无辜。
南宫述远远瞄看了她,眼中含着谑笑,心道皇嫂真是好眼力,她还真是此种人。
皇后无视宗寥作态,继续又道:“二来,你母亲与舅父我都是熟悉的,晓得花氏一脉的人长的是哪种模样。
就说你……瞧瞧你生的这三分讥诮唇,还有这鼻根、眉廓……一看就是带了花家血脉的,除了这眼睛似我宗家人,其余可像极了你母亲与舅父。
你融了我宗家血脉的尚且如此,不必说,那个与你母亲一母同胞花居安会有那般容颜,你与他就算没有七分像,也定有五分像,以你之细心,若瞧见了他的样貌,会不迟疑?”
宗寥撇着嘴,心说我这哪里是讥诮唇?这分明是微笑嘛!还有这花司臾,我几次见都只觉好看,还真不曾迟疑过样貌上有何相似。
皇后接着道:“他若自告身份,你必会心生恻隐,救他一命。我知道,你与奕王如今是同气连枝,所以你们为了阻止搜查,才使计打了禁军对不对?”
“不是,姑母,你听我说……”
皇后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我便是猜到事情如此才会来问你,你放心,既是花家的人,说什么我也会护着的。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人如何了吗?”
宗寥目色闪动,不知该不该明言,只是将头低低垂着,看着袍摆之下自己的一双行止不决的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