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瀚的神色微怔,垂目看下来,眨了眨眼,片刻后才道:“北燕天宽地广,天天都有情况在发生,不关我的事。”
“若是北燕王权易主了你也不关心?”
“我小小人物,还关心不上那些大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胜者为王,败为寇吗?胜者不一定有多大能耐,但败的人一定有某方面能力不足。”
瀚的脸色没有显露太多情绪,说话语气淡漠疏离,嗓音依旧有些沙哑。
旋了个身,宗寥把双腿悬搭到椅扶上,抬眸面对面认真地看着瀚,唇角挑起饶有兴趣的笑容,“你中原话讲得不错,懂得也挺多,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是普通平民,你不会是北燕权贵,亦或是王室中人吧?”
宗寥一步步试探,看他会不会露出破绽。
但见瀚听了,并不慌张,他看了看渐渐暗淡的天空,低头看向宗寥,淡淡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他幽蓝如深海的眼底冰冰冷冷,好似这世界并没有他口中的那种天宽地广,有的只是眼前可以一眼揽尽的四方的天空。
对于宗寥的问题,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宗寥摇头,轻松一笑,无所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道:“也对。哪个权贵活得像你这样惨?你是不知道我把你捡回去时,你就跟那猪血粽似的,黑红都分不清,后来胥姑帮你清完创,又把你裹得像个白粽子,哈哈,你是不知道你当时的样子有多好笑……”
宗寥玩笑着他,不想纠结,也懒得去问他过往经历,表现出对他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用轻松闲散的相处方式来降低他对自己的戒心,以便能早点窥查他执意留下来的动机。
为了让瀚觉得自己对他的事真的没那么大兴趣,宗寥又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既入了我云安侯府,就是我宗寥的人,以后有世子一口吃就少不了瀚一口喝的。我这人别的可能没有,就是心善,嘿嘿。只要你安安分分照顾好黑白,等把它养壮实了……”
宗寥说着马上捂住兔子耳朵,继续道:“咱们两就把它宰杀了,分着吃,你一块,我一块好不好?你喜欢吃烤的还是炖的?”
说着宗寥咂咂嘴,脸上漾开享受美味佳肴的幸福笑容。
瀚没有回答,鄙夷神色逐渐爬上险峻眉宇。
俯下视线,瀚看见了她载满阳光的俊修脸颊上溢出丝丝温暖,而那笑意之下,却透出一抹玩味的狡黠。
瀚心尖一闪,在心里笑了笑,一瞬不瞬盯着她狭长含魅的眼睛,他缓缓弯腰欺身靠近她。
他的眼睛像是装了一整片秋日的星空,蔚蓝的星光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他……他想干什么?
皱眉看着他逼近的灼灼深瞳,宗寥有一霎那的错愕,这姿势怎么看着有些怪异、暧昧。
缩了缩脖子,宗寥一下一下往后挪动身子。
“你想干什么?”微微有些慌乱的语气里好似还带着一抹娇嗔,心想这外邦人不会是在调戏她吧?
放眼四海八域,北燕人的开放民风可是有目共睹的……
宗寥还在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怀里一团柔软被人悄悄捉了去,一张深邃如刻的冷峻面庞在离她呼吸一尺距离处轻声道:“黑白不可以吃。”
瀚拿上兔子起身,紧抿的唇角仿似勾动了一丝浅不可察的谑笑。
宗寥脸色黑红交替,疑惑不解。
他冷峻寡言的样子怎么看还有点豺狼的味道?
暮色渐拢,瀚带着兔子就将回房的转身间,晃眼就见一个颀长修逸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月形园门外。
朦胧里,可见那人鹰目敛厉,长眉贯鬓,半挽的墨发间别着支造型复杂的金簪,身上一袭月白直裰曳垂地面,宽挺肩上拢着件对襟浅灰长衫,一只手负在腰后,像是拿着个什么物件,一手自然曲在窄腰前,端得好一副矜贵闲雅。
远远一观,便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容反抗的威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