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西面,太湖湖畔,打了一场罕见的恶仗。
战事已经结束。冬季的暮色中,红色衣甲的步兵骑兵已经退到主战场之外的北部山头,大纛旗上的“祝”字尚依稀可见。主战场南面的山头上黑蒙蒙一片,黑色旗甲的兵团整肃的排列在“明”字大纛旗下严阵以待,愤怒的望着北山头的梁山军,随时准备再次冲杀。北面山头的梁山军,也重新聚集成步骑两阵,同样愤怒的望着南面山头的方腊军,同样准备随时冲杀。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这是一次残酷的战争,没有胜负,两败俱伤。
插翅虎雷横骑着一匹黄骠马,怒目等着对面的明军,提着朴刀,牵着缰绳,突然抖动缰绳,准备再次重逢时,浪子燕青猛得一把拉住他的马缰,道:“雷横哥哥,现在不能再战。”
雷横双眼一瞪:“为何?”
燕青道:“我军初到,疲惫不堪,而哥哥的军马刚刚打了江州之战,更是疲惫。”
雷横吼道:“那能因为疲惫就按兵不动呢?”
燕青道:“你想想,难道寨主指望着咱们这一万多人马去解围苏州吗?我们的目的就是拖住方腊军马,使他们不能攻城既可,现在既然两军如此对峙,不是最好的情势吗?”
雷横斜眼看了一眼燕青:“你难道是寨主肚子里的蛔虫吗?”
燕青笑道:“雷横哥哥,这个还用多想吗?你原有七千人,江州一战恐怕也损失了好几千吧,我有三千弟兄,咱们合起来也就一万出头,寨主如果是想让咱们击败方腊六万军马,是哥哥你会这般下军令吗?”
雷横想了想,道:“那就信你一回!”说罢,他将手中的朴刀扬起,大吼道:“都给老子站住,不得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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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南门外明军军营内,正在营中秉烛夜读的王寅突然接到一个军兵的禀报,说抓道一个梁山细作,但这细作自称是王将军的故人,要面见将军,有机密事相告。
王寅今年三十出头,体格健壮,相貌威武,样貌不怒自威。他心中暗想在两军厮杀的阵前能有什么故人?他正想着,只见两个军士押着一个汉子来到他的面前。王寅抬首望去,大吃一惊,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抱住那个汉子,激动的叫道:“师兄!”
不错,这人正是杜壆。
杜壆也一把抱住王寅,两人不禁落下泪来。
王寅道:“师兄,咱们兄弟一别数年,听闻你投了梁山,可是梁山祝彪,卖身投靠朝廷,师兄跟着祝彪,终归是没有好下场的。既然师兄来了小弟的军营之中,不知师兄可愿与小弟一同为圣公效力,为天下的百姓打出个清平世道来?”
杜壆本是来劝降王寅的,而是王寅却单刀直入,先来劝降杜壆。既然这样,那杜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于是道:
“师弟,我家寨主十分敬爱你,不愿意让你死在两军厮杀的阵上,故而特地派为兄来奉请,你为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家寨主以其共创一番大业呢?”
王寅听了这话,一双眼睛盯着杜壆,冷冷地道:“你是来说我卖主求荣的吗?”
杜壆看这王寅的面容,知道自己师弟心中动了杀心,他不疾不徐,冷静沉着的道:“师弟,这天下形势你还看不清吗?王庆也算是一代枭雄,手提二十五万大军进攻金陵,可是结果怎么样呢?而你家的主公方腊,如今也是日暮途穷,你觉得方腊仅凭如今他手中六万人马能和我家寨主抗衡吗?”
王寅断然道:“可是我家圣公对在下有知遇之恩,就算我家圣公兵败,我王寅死则死耳,绝不做背主求荣之徒。”
杜壆冷冷一笑,道:“你觉得你家的圣公对你有知遇之恩?”
王寅反道:“那还用问吗?”
杜壆道:“可是师兄看来绝非如此。”
王寅不言。杜壆接着道:“如果你家的圣公真的信任于你,当初和梁山交锋之初,他为什么不要你上阵?你是半路入的明教,比起明教的邓元觉、石宝等辈来讲,是你和方腊亲近还是他们和方腊亲近?方腊给了你个有名无实的兵部尚书,你觉得他信任你吗?”
这一番话是祝彪教杜壆说的,这也是祝彪前世读水浒时得出的心得。
王寅听了这些话,顿时低头不语。杜壆一见说中了王寅的心事,乘机道:“古语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师弟,你想想,如果方腊不是在朝中无将他能启用师弟你吗?为兄敢断言,就算今朝你帮助方腊击败了梁山大军,夺取了天下,日后方腊要谋害的第一人也一定是师弟你啊。”
王寅一听这话,身子不觉得颤动了一下。杜壆道:“师弟自幼喜欢读书,难道没听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话吗?师弟你越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方腊便越是不会容得下你啊。”
“那......难道祝彪有朝一日的了天下就会放过我们吗?”
杜壆听了这话心中也难免产生遐想,但随即道:“兄弟只请放心,论资历,论战功你我都不如他那般梁山兄弟,一旦他的了天下,我们兄弟将官位奉还给他王伦,一起去遨游天下,岂不快活!”
“可是......”
“哎,兄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有什么可是啊。”
王寅道:“其实我也知道方腊成不了大事,不过我已经跟从了他,不忍离开啊。”
杜壆道:“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方腊本就信不过贤弟,而如今方腊败局已定,你又何必给他殉葬呢?”
“只是我已然杀了他两个梁山头领,祝彪岂能善罢甘休?”
杜壆道:“这事我来时依然禀告过我家寨主,他说了,只要你肯归降,莫说是误伤了他两个弟兄,就是方腊来降,他也会既往不咎的。”
王寅沉思良久,突然单腿跪地:“一切听凭师兄安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