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撼之下,郑吒刷出的暴涨的刀芒很快吞噬紫电,化为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沿气机牵引直卷宋天,地水风火一切能量物质尽数粉碎湮灭而呈现的“空白”之中又因亿万一闪而逝的漆黑细痕而混合成一种“灰蒙”,那却是虚空被撕裂的细小缝隙,若被刷中,哪怕是基因锁四阶强者也必死无疑!
不料刀芒之中,忽然又有紫电微生,死灰复燃,于瞬息之间连绵七闪,在郑吒的浑然一体的刀芒中留下七道不可抹灭的雷痕,紧接着轰然一声,虚空中只见火焰呼啸,波浪席卷,山陆崩塌,冰风怒吼,雷霆激荡,汇成一派无比恐怖的毁灭景象,将宋天所在的岛屿彻底淹没。
虽然远比之前的淳朴刀芒壮观,但其实郑吒刀中凝聚归一的诸般毁灭之力已被破坏了平衡,重新分解散开,真正的杀伤力反而大幅下降。
一轮破坏过后,只见宋天所在的岛屿在海上部分已被彻底削平,百万吨礁岩彻底化为齑粉轰然泄入海中。但偏偏宋天自身以及他所站之处还完好如初,形成一根凸出海面,约有半丈见方的孤零零礁柱。
“单以力量而论,你比我强不少,但若论对于毁灭之道的理解,你不如我!”看着空中的郑吒,宋天只说了一句,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加以关注。
郑吒眉头一皱,他的反击还远远谈不上用尽全力,就连他手中的虎魄也还没嵌入所谓的三魔合一灵魂石,只因这在楚轩计划中是一招不可提前曝光的杀手锏。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足以充分证明对方的难缠。这是一名他没有把握战胜的对手,再结合之前主神的提示,估计此人就是天神队的重要人物。
一击无功之后,他也没尝试再度出手,不仅因为某位拳意实质的仙秦武将的警告已经下达,再起冲突者,立即就会遭遇来自仙秦军方的打击。同时也因为他手上的主神腕表已开始微微震动,靠着固体传音,将王宗超话清晰传来:“先别轻举妄动,这个人有些厉害之处,虽不以力见长,但若是找不到他刀中破绽的话,我也很难拿下他。”
郑吒怔了怔,随即以手臂震动发声,通过主神腕表问道:“老王你果然已经来到洪荒界了,为什么马上去找我们会合?”
“刚来了没两天,正设法弄清楚状况,同时也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我已经设法给自己弄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假身份,到时候以此混入五行仙天即可。”
“关于这一点,蒙恬已经答应对你既往不咎,而且还许诺尽量给予优惠待遇,只要你愿意加入青龙军,以青龙军将士的身份参与‘千秋竞擂’。另外,他已认可我具备参赛资格,又让我在参赛前到这里历练以求进一步突破……”
“喔,看来他倒是有着力栽培你的意思,不过他有没有向你提过‘灵木易筋’之类强化手段?”
“这倒没有,怎么了?”
“这是我刚刚了解到的,各军团皆有自己的一套针对人体的强化改造手段,虽然主要是针对人仙,不过人仙与四阶基因锁开启者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也未必不能用在你身上。天神队出现在这里的两个队员都是四阶,多半也是冲着胜出后可以获得这一类强化来的。如果蒙恬提都没向你提过的话,说明对你还是信任有限,也难怪他还安排那个化神级老头盯着你。
至于加入青龙军的提议,还是算了,倒也不是我信他不过。关键是已经彼此敞开阵势打过一场,他很清楚我的斤两如何。若我肯投靠,他即使不会马上弄些难啃的骨头为难我,至少也会对我重点防范,采取一系列制衡措施,让我事事饱受掣肘。而且这样一来,我们整队全体基本都在他掌控之下,反而让他少了许多顾忌。倒不如换上另一个身份,通过另外途径前往五行仙天。”
“喔,那老王你选择的军团是?”
“就眼下看,天神队录属白虎军一方,尚且不清楚他们在白虎军的地位如何,但我估计也绝对低不到哪去,所以我目前还是选择玄武军为好。”
“你真有把握吗?”
“姑且一试,不行我也可以脱身而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王宗超与郑吒取得联系的同时,化神老魔灾厄真君也已出了飞梭,静静跟在郑吒身边,然而即使是他,也未能觉察郑吒与王宗超的联系。毕竟主神腕表的通讯途径与方式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而且这种振动信号还是郑吒特别调节过的,微弱到只有四阶的细胞级感应才能捕捉到的程度,几乎就是无从窃听。
与此同时,龙形巨舰已经驰入这片海域,从巨舰之上飞奔下百名身披靛蓝盔甲的将士,在湍急汹涌的水流上奔走如飞,如履平地。这批将士都是一手持龟甲纹理的黑盾,另一手持蛇纹重鞭。其盾上以梅花状分布六个孔洞,每一个小孔都有一种吸纳光线的深邃感,而重鞭看来正是以多头海蛇筋骨皮膜所制,皆非凡品。
又有十二名将士竖起十二面绘有玄武图案的旗幡,旗幡一摇,整片海域笼罩的都天煞气在刹那间如狂风一般涌动,连海面的激流也随之生出变化,围绕着十二面旗幡形成十二股涡流。郑吒在此同时深刻的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束缚牵引之力,而随着十二面旗幡晃动方向的不同,又形成十二股撕扯之力,这撕扯作用的不是肉身,而是肉身之中血液、肾水、胃液等所有液体流动。换句话说,只要其中一杆旗遥遥一晃,就足以让一名健壮男子瞬间因大脑缺血或者心脑血管爆裂而晕厥暴毙。而这估计还仅仅是这十二面旗幡的自有特性,其真正的威能还没有催动。
一方青铜战车自龙形巨舰之内驰出,一对硕大车轮卷风碾浪而至。战车周围站着四位披甲护卫,前方两人持画戟长刀,肃面而立,威凛若神,后方两人持钩锁利爪,泛着生人莫近的狂霸气概,直若洪荒恶兽一般。
战车之上,是一位髯发皆白,披挂灰黑甲铠的老将,其铠非金非革,似乎是熏黑的古老龟甲质地,遍布浑然天成而又自有玄机的龟甲纹理以及仿佛火燎之后的细微龟裂痕迹。他背后一袭靛蓝披风,随风鼓荡直若波澜澎湃,与整一片海域完全联为一体,仿佛他将一方大海都披在自己身上一般。
在老将身侧,一名面目清逸而略显苍白的中年文士身着绘有河图洛书图纹的法衣,轻摇一柄半黑半白的羽扇,看来似是幕僚模样。只见他目光在刚刚到来的郑吒以及灾厄真君身上转了一转,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青铜战车之上,一道旌旗扬起,却是大书一个“王”字。
“相柳之躯,都天神煞皆有异动,在弄清缘由之前,试炼暂行中止!”老将缓缓开口,虽然语气中没有任何凶暴恫吓,但自有一股饱经岁月沉淀,不容违逆的深沉内敛霸气,“在场人等,但凡知悉一鳞半爪者,当即向我王翦如实禀明。否则一旦查出有所牵涉者,一概以贻误军机国事重罪论处!”
“属下洪鲲有报!”话音方落,便有一体型修伟的青年将士踏波上前,“禀告王老将军,先前都天神煞在毫无征兆情形之下依人体诸窍构造凭空凝聚祖巫共工之形,我与白虎军宋都尉先后出击,将其击溃。其溃散之前,还以一爪对那位白虎军将士进行反击,此后便已彻底消逝。在此过程,那位白虎军将士也凭空消失了一瞬,而后无伤而返。在此之后,相柳本体方有异动。在相柳异动前后,又有一种充满荒芜与掠夺之意的异力充斥这一带,相柳蛇裔至今仍然躁动不安。”
先前爆发的“荒芜毒火”虽然只在一瞬间就被“混沌土劫”镇压封印,不过人仙的感应何等敏锐,早已有所觉察。当然,以人仙的“不漏”境界,在自身无重伤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人被“荒芜毒火”掠走元气。
老将王翦微微颔首,目光开始转向宋天,开口问道:“宋都尉既然出手,可有何见解?”
“引动一系列变故者,自有其人。”宋天面色不动地开口回道,“不过此人深不可测,如果不主动站出来,只怕我们也照样拿他没办法。”
“喔?”王翦听了不置可否,正要继续下令间,忽然只听一个无比嘶哑沉浑,叫人只想捂住耳朵的声音传来,“若宋都尉指的是我的话,想来我还担当不起‘深不可测’之评。”
人还未至,都天煞气已动,声音传出的一方岛礁,一股尤为强烈,且仿佛沉淀酝酿了千百年的煞气冲霄而起,搅动了风云,混淆了乾坤,模糊了所有关注的视线,恍恍惚惚间众人宛若看到贯穿了亘古洪荒的漫漫狂沙、滚滚愁云、焚天劫火、覆地浊水、光影蔓延……
十二名擎旗将士当即上前,从四面八方围住岛礁,旌旗到处,一切荒蛮异象都仿佛被流水冲刷洗去一般,仅仅看到一名身披古铜色重铠,背负大剑的武士正一步步从一处溶洞内走出,此外并无任何异处。
凝视这这副表面因饱受激流冲刷以及各种腐蚀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蛇皮的纹理与质感的盔甲,王翦双眼深邃得让人完全无法从中判断出任何情绪,片刻之后,才听他平静地问了一声:“你是谁?这一甲一剑,又是从何处取得?”
“禀王老将军,此人乃是我军偏营什长荆无殇,与佟氏三兄弟在争斗中坠海,于深海中所获。”
回应的却是稍后现身的“鲸将”彭元仕,只听他开始向王翦如实坦言一切经过,连自己落败于荆无殇之手也都毫无忌讳地如实道来。
“喔,以你之能,尚且败于一名还未成就人仙者之手?”王翦闻言瞥了彭元仕,开口问道:“看你伤势并无大碍,拳意精神甚至还有蜕变升华迹象,又对此子甚是回护,如此说来,你已屈身为奴?”
“若为奴,毋宁死!彭某虽力不如人,但却也不齿乞命为奴!”彭元仕摇头道:“幸得荆兄手下留情,彭某方得保住性命与尊严,感念此恩,已然立誓必将不遗余力,助荆兄于试炼中胜出乃至成就人仙。不过此乃私事,与军国公事无关,王老将军若有询问,属下只会如实禀告,不敢有丝毫偏颇歪曲。”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仙秦大多数兵家子弟都信奉的一点,最糟糕的不是失败,而是败而不诚,无法正视自己的失败与缺陷。虽说如此,不过对于彭元仕能够当众坦诚自己败于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荆无殇之手,有恩必偿,众人听了也不由对他的胸襟暗自点头,若非如此,也打不出浩如烟海的磅礴拳意。
王翦听了之后不置可否,目光始终落在荆无殇身上,缓缓而道:“这一甲一剑,还有它们的原主,我认得。原本我还以为它们早已伴随主人坠入‘归墟’之内,却想不到还能再次见到。如此说来,你真能从距离‘归墟海眼’不过咫尺之间,又有七首甚至八首蛇怪栖息,连我也不敢冒然深入的深海之中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