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那帮贵公子哥儿都来了?”
“何止呀,是……”声音压低似是耳语。
就听得月妈妈连连哎哟两声,脚步仓促,“快快快,都去伺候着!”
“备好酒好茶!”
这架势,似满天神佛驾临一般。
屋内。
铜镜中的美人神色无波,明艳皮囊之下清冷浮现,垂在膝头的葱白手指慢慢收紧。
“口脂我自己涂,你们先出去。”
“是。”
暮色浓稠,永昌坊市人流如织,灯火阑珊。
流芳楼中红绸高悬,人影憧憧,管弦潇潇。
白衣琴师清俊儒雅,居高台一侧静心抚琴,遗世独立。
早早盈门的恩客们厅中三五围坐,怀里左拥右抱着轻纱薄裙的姑娘,眼睛却出奇一致地频频往楼梯口瞟。
“今夜可算能一睹媚芜姑娘的风姿了!”
“唉,咱们也只有看看的份儿,据说叫价五百金起。”
“五百金!”
精瘦男子瞪大眼睛,啧声。
他不过是外地货商,此行只净赚百金,今夜来此见见世面。
看来,连佳人的裙摆都摸不到。
皆说流芳楼是京中有名的销金窟,果真名不虚传。
陪客的粉裙姑娘提壶斟酒,软着嗓子,拈酸带醋:“媚芜姑娘的初夜,可是争破公子们的头呢。”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珠帘雅座。
有穿石青锦袍的男子正慢摇折扇,姿态故作风流,生的却是肚大腰肥、脸圆脖粗。
林家是皇商,莫说五百金,就是千金也舍得。
更有着锦衣华服的纨绔公子哥们,三两合围,浪荡恣意,翘首以待谁能成为花魁娘子的首位入幕之宾。
货商心里默默啧声,暗叹佳人难求,又艳羡权贵多金可顺心万事。
“欸,那最里头的雅座是何人啊?”
他看向最里间。
楼里大大小小的散桌和雅座都挤满了,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唯那处幔帘低垂,遮得密密匝匝。
另一着绿裙的陪酒姑娘抬手指了指上头,压低声音:“那里头可不是咱们能谈论的主儿。”
老练圆滑的几人立时噤声。
幔帘雅座内。
蓝衫、玄衣两位年轻男子相对而坐,主位的紫袍公子背脊斜斜倚着雕栏。
姿态慵懒,颇有点玩世不恭的调调。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手背青筋虬起,指间把玩的白瓷杯倒是相形见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