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所言有理,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剩下的一小半也都跪了下去。
清理欠款,原本就触动了几乎每个人的利益,如今又有太子撑腰,自然都要站出来的——而且这会儿所有人都附议了,不站出来的反而会成为异类。
康熙看着底下的一群人,面沉如水,久久不语。
御阶下,除了胤禛、胤祚等少许几人外,全部都静悄悄的跪着。
这种情景,有多久没见过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幼时鳌拜专权时,他被逼着说出不愿意说的话,下不愿下的旨,便是那个时候,也有苏克萨哈等老臣,为他苦苦支撑着,没有出现过这等情景——满朝文武立场一致,抵制他下达的政令。
胤禛等人,办差的确粗暴了些,但是这些人,更不可原谅!
如今早不同往日,康熙知道只要他发话支持,这些朝臣大半都会随着他转了方向,但他却不想,默然片刻后,目光落在胤祚身上,问道:“和郡王,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胤祚原本没想过要说话,他对康熙和胤禛有信心,觉得他们不会被眼下的情景难倒,但是既然问到自己头上,就不得不开口了。
施施然走到中间,站在太子稍后一点的地方,正儿八经道:“皇阿玛,儿子见解没有,就是有一点不明白。”
康熙一见胤祚这般模样,心情忽然大好,笑问道:“什么事儿不明白?”
胤祚道:“儿子这次随皇阿玛下江南,一路访察民情,也遇到过身上背着债务的。听他们所言,因欠着债,便时时刻刻要省吃俭用,有野菜可挖的时候、有树叶可吃的时候,粮食都是论颗数着放的;只要能买的到糠皮,决不买玉米黄豆,大米小麦更是只在过年的时候吃上一顿半顿……目的便是一分一分的攒着钱好还债。”
胤祚顿了顿,道:“儿子对过世的几位大人不甚了解,但和其中两位的晚辈吃过几顿饭,看他们的出手,当真不像是欠了债的人……儿子就不懂了,借了钱是要还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全大清的老百姓都懂,为什么偏偏这些读过书、做了官的人不明白?”
胤祚道:“钱花完了就去借,借来几日就挥霍了,然后再去借……最后欠的越来越多,等别人要债的时候,发现自己还不起了,一根绳子吊死了事,错的,反而成了借钱给他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户部借的难道是高利贷不成!”
“堂堂朝廷官员,只知借钱挥霍,全然不想后路,连升斗小民都不如!说是户部逼死了他,我看不如说是他自己逼死了自己!”
这些人之所以敢这么闹,不就是仗着死者为大这句话吗?人只要死了,就有道理了?屁!
而且这些人的死,也未必没有猫腻。
虽然说的是还不出债就要抄家,但胤禛他们并未将事情做绝——抄家时,这些人家小住的院子和生活必须,都好端端的留着,且若抄家抄出银子,是他们活该,若抄不出银子,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还算他们是个清官——这种情景下,他们自杀个什么劲儿?
胤祚来自现代,别人不敢说死者的坏话,他敢!在他所在的年代,闯红灯、翻栏杆被车撞死了,人人都一句活该,同情撞死他的司机——好端端的遇到这种事,晦气!
连法律也就一句话——死者承担全部责任。
该是谁的事儿就是谁的!
他揪起来一个跪着的大臣,问道:“你借过户部的银子不曾?”
“……借,借了。”
“那你知不知道借的钱是要还的?”
“……知道。”
必须知道啊!
“既然知道借的钱是要还的,你跪在这儿是什么意思?”胤祚冷冷道:“想让皇阿玛发话,免了你的债,以后国库敞开了给你花,否则就是逼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