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院茂林森森,只见玉溪娘木拐李和几个妇人披头散发,顶着大太阳跪在院内的平地上,旁边站着好几个管事和几个健壮妇人。
院内一座小厅里,坐着主夫陆鸿和主持着中馈的侧夫陆卿,顾卿的贴身爹爹和两个小侍站在旁边伺候着茶水。
院内厅内站满这多人,除了小侍倒茶水时的微微声响,竟是鸦雀无声。
这样的气氛,又想起正房的森严规矩,玉溪不由的紧张起来。
但跟在薛岁安后面走向主夫所在的小厅时,玉溪还是忍不住匆匆的撇了他娘一眼。
只见他娘不但身上的衣裳撕成了破衣烂衫,那露出来的皮肉青一块紫一块竟然没一块好的,脸色乌青,嘴角发白,看见他来了又急忙羞愧的勾了头,不敢看他。
玉溪见了他娘这样,心里真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他娘明明向他保证过,再也不跟人争闲气打架了,可这才过去过久?就闹出这样的事来。
急的是,这回竟闹到主夫面前了,真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
可看着自己娘跪在那儿,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让玉溪又有几分心疼,也不知道她被打重了没有。
玉溪正焦虑的这样想着,却听前面传来主子薛岁安清亮的声音道:“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给卿爹爹请安”
玉溪忙微低头,跟着行礼请安,眼睛也不敢在乱瞟,和其他人一样只敢屏息听着前面讲话。
只见主夫陆鸿见女儿薛岁安来了,和旁边的弟弟陆卿对视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理她。
倒是陆卿陆侧夫,笑着忙道:“起来吧”又道:“你瞧你,怎么又不打伞坐步辇,要是热坏了,你父亲可不心疼?”
又朝陆鸿身边的小侍道:“丰儿,还不快点给五小姐搬椅子倒茶来。”
说完又向丰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把薛岁安的椅子放置在陆鸿旁边。
陆鸿听陆卿这样说,没好气道:“她喜欢这样,我有什么可心疼的。”
又看了看薛岁安头上的薄汗,故意冷道:“中午我和你卿爹爹派人去请你过来午膳,你推说有事,这会子,又还没到请晚安的时辰,你急巴巴的跑过来干什么?”
说完,还瞟了瞟薛岁安后面的玉溪,玉溪被陆鸿看的头低了低。
薛岁安谢过叔父陆卿后,被陆鸿的话一噎,又看到了陆鸿瞟玉溪的眼神,她立即就知道她爹在明知故问,故意在拿话堵她呢!
薛岁安也不正面答话,只是一屁股坐在小侍们安置在陆鸿旁边的椅子上,笑道:“这是我亲爹的院子,我要来还要挑时辰不成?”
说完忙喝了一口茶,向陆鸿撒娇道:“我中午是真有事,祝夫子又要我抄书来着,我抄到现在,三十遍还没抄完呢!抄的我现在都手疼。爹你也不心疼我。听说中午有顾爹爹亲自做的八宝鸭,我中午没吃到,晚膳您可得让顾爹爹帮忙预备着。”
薛岁安这话,不客气中还透着几分小女儿般的娇憨,她难得这样对陆鸿说话,话一出就让陆卿听了笑了起来,连陆鸿也掌不住脸上放柔了表情,没好气道:
“我和你卿爹爹虽是男子,但幼时学文识字时也是经过一番苦工的。也不见我们整天说累的,偏生你这么娇气。”
又道:“你手哪儿疼来着,我看看。”说完又拉了薛岁安的手看了看,果然见她手指上长了薄薄的茧,道:“就这,也值得你叫唤,你要吃八宝鸭,等你亲自求你顾爹爹帮你做,我可不帮你说。”
陆鸿虽嘴上这样说,但仍对身边的小侍道:“去房里拿个药膏来,顺便跟大厨房说一声,让他们预备着八宝鸭的食材,晚上要用的。”
薛岁安听了马上脸上就笑开了,道:“我就知道我爹最疼我了。”
又问:“顾爹爹呢?怎么不见他。我还要求他给我做八宝鸭呢!”
陆鸿看了薛岁安这插科打诨的样子,似笑非笑道:“你急什么?你又不是真为着你顾爹爹做的八宝鸭来的。”
这话说的,谅是薛岁安向来认为自己是个脸皮厚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这副吃瘪的样子倒是让陆卿看了好笑,恰好这个时候,顾爹爹走进了正院,陆卿笑道:“是不用急,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了吗?不过你顾爹爹帮你做八宝鸭之前,恐怕还得处理点别的事情。”
薛岁安闻言抬眼望去,只见父亲的贴身奶爹顾爹爹走进院门时,后面还跟了两个强壮的仆妇,正押着一个男子向他们走来。
薛岁安定睛一看,原来被押着那男子是茶房的紫苏。
那紫苏神情惶恐,眼色灰白,脸上红肿着,似乎被掌了嘴,一被带到薛岁安他们面前就扑通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