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正月,灞河之水冰冷摄骨。
南宝衣如一尾鱼,缓慢沉进水底。
她闭着眼,脑海中各种线索急剧交错。
自打那些寒门书生在府衙门口挨了杖责,他们就没再闹事,南宝衣并不相信他们放弃了,她猜测定然是有人在背后安抚。
紧接着发生了醉花阴的凶杀案。
醉花阴曾是温家府邸,血书也好,鬼火也罢,凶手刻意报复,再利用赵小蛮的死,营造出恐怖气氛。
醉花阴的墙壁上挂着无数面具,凶手却料定赵惊鸿会挑选那张舞女面具,因此在面具内侧涂满毒素。
既了解当年烽火台上的事,又有本事安抚曾效忠皇太子的寒门子弟,还对温家园林和赵惊鸿了如指掌……
这天下,唯有温知凝一人。
温知凝收拢了那一批闹事的寒门书生,发出各种请帖,让他们在醉花阴写血书、造鬼火,又推赵小蛮下楼,彻底点燃仇恨的火焰。
今夜,她利用沈皇后出宫玩乐的机会,提前在龙船底部绑缚炸药包,又利用八音盒掐准时间,想将沈皇后炸死在这里。
她算天算地,却唯独低估了沈皇后的本事。
这艘龙船只是沈皇后的幌子。
沈皇后,根本就是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发钗在水底跌落。
少女满头青丝松散开,如同海藻般招摇而舞。
南宝衣想着剑走偏锋的温知凝,想着那个温柔如月光的皇嫂嫂,想着尚还年幼的阿弱,胸口闷得紧。
事情已经无法阻止。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南宝衣渐渐呼吸困难。
她试图往水面上游,可是冰冷的河水如此沉重,她浑身僵冷,所有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力……
或许她不该考虑温知凝的事。
因为她自己仿佛要死在这里。
水底黑暗。
四周静谧。
未知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像是孤零零行走在山野之中,总觉背后跟着窃笑的鬼魂,越走越快,想用尽全力朝光亮处奔跑,却如何也摆脱不了那份被窥视跟踪的恐惧。
南宝衣挣扎呼吸,可呼吸进来的却是冰冷的河水。
河水顺着喉管涌进胃里,呛得剧烈吸气时,河水涌入肺部,那份难受的窒息感仿佛要将她撕裂开。
不知道喝了多少河水,南宝衣开始动弹不得。
她漂浮在河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