郏鄏城高门倚天,九重踪迹尚依然。
定鼎门是洛阳外郭城的主城门,它与洛阳主干道“天街”相连,直通皇城,乃是洛阳中轴上的建筑之一。定鼎门有一门两阙,因为跨度太大,共开了三个门洞。
今日定鼎门大张其开,源源不断的兵士从三个门洞中鱼贯而出,拉成一个数里长的行军队列。中军之中,王世充全身甲胄坐于马上,身边跟着刚刚从慈涧战败而归的太子王玄应。
王玄应一脸的沮丧之色,此次救援慈涧,本以为一战功成,手到擒来,谁知道却被打了个灰头土脸。交战中还被罗士信一槊刺于马下,要不是身着两层甲胄,这条小命怕是也难保了。
王世充看着儿子颓废的表情叹了口气:“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身为一朝太子,怎可因一时成败而垂头丧气,打起精神来,诸将都在看着呢。”
王世充短短几年就从一个地方官转为称王称霸,其崛起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因为常年领兵在外,忽略了子孙的教育,两个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家乡生活,直到他去年入主洛阳之后,才从老家接过来。
骤然的身份转变对原本一个普通的公子哥来说有点快,王世充有心锻炼儿子,这次便派了他去救援慈涧,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功败垂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狠下心来早点带着儿子上战场来得好。
“父亲教训的是。”王玄应垂头丧气的说。
王世充摇摇头:“为父并非教训你,而是要你谨记,勿要因为一点小挫折就磨灭了胸中大志。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打仗的,为父这一生历经战阵无数,实则败多胜少。李密何等的英雄人物,反王盟主,整个中原都落入他手,到头来为何会败在为父手上?”
“因为父亲乃是天子,自然有皇天庇佑。”王玄应小小的拍了一个马屁。
“皇天庇佑倒是不错,”王世充有些得意的说,“最重要的是,为父从不会因一时的成败而灰心丧气,只要耐心等待,总有反败为胜的时刻。还记得为父之前给你讲的东汉大将吴汉之事吗?”
光武帝刘秀打仗的时候,有一次吃了败仗,夜里巡视军营,现士气及其低落,兵士们意志都很消沉。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一个营帐中,现有一个年轻将领,神色如常,不悲不喜,正拿着抹布将盔甲兵刃擦得雪亮。刘秀便知道此人日后必成大器。这个年轻将领就是吴汉,日后成为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也是传说中的二十八星宿中的亢金龙。
这边王世充正在教子,忽然听到前军一阵混乱之声,连忙叫人去探听情况。过了约有两刻钟,派出的探子才回报说,有一队唐军的探马与前军生了遭遇战。
“战况如何?”王世充闻言心中大定,既然是敌军探马,想必人数不会很多。
“对方只有几十人,”果然,来人的回答正中王世充的猜测,“我军将其包围,但仍有十来人奋力杀出重围逃脱了。”
王世充闻言大惊,对方区区几十人,竟然在万军之中逃脱,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忙又问道:“那些探马有何特征?”
“来人黑衣黑甲,面戴黑胄,看不清容貌,但是都极其骁勇善战,趁我方立足未稳之际,竟然主动向我军冲锋。前军一时被冲乱,因此才被他们逃了出去。”
“黑衣黑甲?玄甲军!”王世充早就听说唐国二王子秦王李世民手下有一支精锐骑兵,名曰玄甲军。听说玄甲军将士各个以一当十,骁勇非常,今天遭遇的恐怕就是这支李世民的亲信部队了。如此说来,恐怕唐军已经离洛阳不远了。
“玄甲军?”王小麦摇摇头,“在下从未见过玄甲军的甲胄是什么模样,因此不得而知。”眼前的这个铸铁工坊典事见到轧好的薄钢之后,竟然提出要用这种薄钢片铸造甲胄,效仿传说中的玄甲军,为郑国打造一支同样的铁甲骑兵。
“非也,”典事说道,“虽然未见过玄甲军所穿的甲胄是何物,但在下听闻,玄甲军一夜能奔袭百里。王少监制成的这种铁片极薄,又富有柔韧性,若是能制成防护全身的铠甲,兼具轻便与坚固,岂不两全其美?”
听完此人的描述,王小麦目瞪口呆。我靠,这哥们儿,人才啊,他说的很像那种欧洲中世纪看起来让人望而生畏的大铁桶子,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板甲吗?
“言之有理,”王小麦点点头,“但是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们能将精铁做的极薄,但是成材率却极低,而且打制精铁极其耗费时日,这套铠甲的造价你想过吗?”说到底,还是铁中含碳率难以控制,导致这个构想成本极高。
在黄河边呆了快一个月了,还是采用上次的笨办法制造条钢。但这次王世充对钟摆的要求更高,需要的材料自然就更多,这段时间铁匠们一直在忙碌打造符合要求的精铁,今天才刚刚制出第一片合格的条钢。
王小麦心中自然有改良含碳率的想法,但是一则现在时间不允许,二则也没必要为王世充弄出这么好的钢铁来。
“造价?”工坊典事一阵思索。的确,这么长时间才制出这么一点符合要求的钢材,而要想制成那种理想的铠甲,除了钢材之外,还得进行加工。岂不是说,制造一套那样的铠甲,除了耗费如此多的人力之外,还需要长达至少一个多月的时间,得不偿失啊。
“所以说,从科研成功到实现量产还要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王小麦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