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手炉,对她来说,来得有些不是时候,但站在顾扶威的角度,似乎又那么恰若其分。
他总是这样……东边日出西边雨的,道是无晴却有晴。
“是不是,我又叫你担心了?”
“我以为是敌军来犯。”随后,扭头又看向强忍着眼泪的苏宛童。“匆匆忙忙去找你,你不在,我又以为,你走得太急,忘记了知府里还有一个人质,便冒犯了精绝夫人。”
说着,离盏伸手在苏宛童的头上摩挲了片刻,再抬手时,指尖已捏出一根银晃晃的细针,轻轻的扔在了灶台上。
苏宛童陡然活络过来,膝行几步到了顾扶威跟前,扯住他细小的袍角。
“君王,天女误会妾身了,妾身是因为和君王有约在先才不守口如瓶,天女却以为妾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拿的是假情报换去了殿下的信任,一怒之下,便拂我撞柱……”
她说到这话时,已泣不成声,泪珠子连城线的滚在顾扶威的衣袍上,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滚开。”
“君王……”
“滚开。”顾扶威手中弹出一枚细小的白球,不偏不倚,正好将苏宛童撞破的眉角砸中。
苏宛童一屁股跌了个人仰马翻好不狼狈,堪堪凝结的伤口又凸凸凸的开始渗血。
别说苏宛童懵了,这场面,便是离盏也有些意外。
她愈发捉摸不透二人的关系。
“君王,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只望君王替妾身向天女解释几句,妾身真不是什么乱臣贼子,只是想寻一安息之隅!”
呵……安息之隅,是指顾扶威的怀里么?
“盏盏。”
顾扶威抚正她的脑袋,不让她再看那苏宛童一眼。
“精绝夫人确与我有过誓约。之前忙碌,未曾来得及与你细说。”
他拉起离盏的手,绕道走进了无人的小巷,身后,阿木押着苏宛童在后面跟着。
他一边走,一边同她解释,就像是眷侣散步,在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说:“精绝夫人归降于我,是用了一张地图,地图是精绝大营的所在。布防,驻兵,粮草所囤之处一一画明,从哪条径通入,从哪条径杀出,都十分清楚。得到这张图,精绝必败。只是……如此大的破绽,如若提前走漏出风声,恐再无机会。温宿境内,有精绝的细作。所以,此事我未曾声张,亦未调动城中兵马,而是暗中不动,集结了骑兵,将地图交给了他们。今夜之事的确唐突,但行军打仗,讲求的就是攻其不备,再加上你这几日劳累,男人的事,本也不用你们女人来操心,我便从未跟你提过,却不知,倒叫你生了疑……”
他眼睫眨了眨,瞳孔里紧紧曲蜷的都是愧疚之意。
然,离盏心中的困惑还有许多未解,比如,那天夜里,他抚过了苏宛童寸缕未着的背。
再比如,苏宛童和黥面靖人说过,顾扶威曾许诺她会纳她为妾。
这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并非是旁人乱嚼舌根。
再者,顾扶威说这张地图是精绝夫人献上,那敢问,精绝夫人离开了城池久久未归,精绝首领就没怀疑过地图被盗?
倘若有怀疑,布防肯定会变换,按照顾扶威的说法,这是取胜的唯一关键,骑军怎能顺利突破防线?
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顾扶威包庇苏宛童的说辞?